以情不知怎么走到了尔琴原来的住处,神情恍惚,这是他唯一可以来的地方。
“霍以情,你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天去哪儿了?”
以情有气无力,浑身软绵绵的,跌进尔琴怀里。
尔琴扶住他,仔细看了看他,“这是怎么了?”忍不住用手去摸以情的脸,清俊白嫩的脸上清晰地印着几个红红的指痕。
以情畏缩了一下,躲开了。
“谁打你的?比那个魔鬼教授还狠!”
以情微弱的声音,“我爸……”心痛得不愿承认。
尔琴怔了一下立即说:“快坐下,怎么回事啊?我……我去拿药水。”赶忙去找药水,差点被自己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绊倒。
以情坐在沙发里,尔琴过来,看到他的衬衫上也有些血迹,帮他慢慢除去衬衫,怕会弄疼他,以情回头,自己的胳膊上也有伤,一道道都肿了起来,瞬间,黑水晶般的眸子蒙上一层委屈的雾水,他,怎么可以这样待他?
尔琴看着那伤,他手有点抖:“忍着点儿啊!可能会很疼。”
以情咬着牙忍受着,不时呻吟着。
“下手这么重!大哥他疯了吗?就算我犯再大的错误,他也从没这么狠地打过我。”
以情闭上眼睛,“他对你,比我好。”
尔琴没有听出以情话中的醋意。
“尔琴,今天晚上帮我照顾妈妈,我这个样子不能去见她。”
“好了好了,有我和清颜呢!你好好休息吧!”
以情感觉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睡着了,尔琴看看他,有点担心,以情的脸上不时的呈现出痛苦的神情,身体上的疼痛令他无法安睡,偶尔呻吟着。
尔琴轻声地:“以情,你没事吧!睡了吗?”
以情闭着眼睛半梦半醒。
尔琴有点担忧,“以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以情突然清醒了,张开眼睛,诚慌诚恐地眼神,似乎无法辨认面前的人是谁,惊叫着:“别打我……别……”双手胡乱地比划着想阻挡他恶梦中外来的攻击。
尔琴也被他这样子吓坏了,握住他的手腕,“以情,别怕,是我啊!你醒醒,我是尔琴!”
以情好不容易安静了些,眼中仍布满惊恐,定了定神,“尔琴……”
尔琴用手试去以情额头的汗水,“你怎么了?头很热。”
“我……我没事,做恶梦了。你怎么还在家呀?你答应过我去帮我照顾妈妈的……”
“我这就去医院,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尔琴安抚了以情之后去了医院。
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昨夜一夜没睡好,全身痛得厉害,早上还迷迷糊糊的。
门铃响了,他撑起身子坐起来,只觉得头也很疼,晕晕的。
以情一边开门一边说:“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妈怎么样了……”
可是门前的不是清颜,而是霍思霆。
以情有些意外,站在那里,还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思霆见他面容憔悴,嘴唇发白,觉得不对, “你怎么了?”
以情有些无奈,“昨天有个人被你毒打过,这么快就忘了。”说着让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思霆进来,“我担心你,是尔琴告诉我的。”
以情转身去找外衣,思霆看到他后背的伤痕,瘦削的脊背,光滑的皮肤上,红色的皮带印子在上面显得那么刺目,那都是他昨天的“杰作”,他一时失控,从来没想到会伤他那么重。
以情拿起昨天那件衬衫,上面还有血渍,他怔怔地看着,痛心,委屈再次涌上心头,那个人是爸爸,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我知道你不会是来看我的,你也不要再找妈妈了,你已经伤害她一次,不要再伤第二次了,我们承受不起!”
思霆已来到以情身后,手指轻触到以情背上的伤口,“我是来看你的,我昨天是冲动一点,可我也是想关心你,不想看着你坠入歧途!”
以情转身,“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年没有父亲教过我,我也长大了。别管我了,已经晚了。”以情越说,声音越弱,手抚着额头,好像要撑不住了。
思霆看着他,“你休息一下,我只是想帮你们母子,如果你需要什么可以来找我。”
“我哪敢?见你一次就丢了半条小命。”
思霆见以情情绪激动,也没再说什么,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觉得异常,转身看见以情晕倒在地上。
思霆立即奔过去抱起他,“以情!”
医院里,以情因伤口发炎而引起高烧,差点肺部感染,一上午过去了,以情还没醒。
“思捷,你做主吧!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回公司。”思霆对电话里的思捷说。
思霆看着床上虚弱的以情,突然感到心痛不已,轻轻用手抚摸着他苍白的脸,上面还留有他的指痕,这张脸,长得是那么像他的妈妈。
护士进来。
“护士,他真的只是高烧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不会啊!他早就醒了。”护士出去了。
思霆回头看着以情,以情慢慢睁开眼睛,双目无神。
“你是不愿意面对我,所以一直装睡是不是?”
以情没回答,只是把被子抓得更紧一些,他对这个不太像父亲的父亲开始恐惧了。
“以情……”思霆刚走近一些,以情却缩得更紧,思霆怔了,每靠近一点,以情都怕被伤害。
思霆有些无奈,“你姑姑是这里的医生,我会让她来照顾你。”他说完离开了。
思霆走后,以情放松了很多,坐起来,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还没有消肿,还很疼。此番模样,像极了一只舔拭伤口的小兽。
病房门口的她心疼地看着那个小兽,她一袭白衣,纤瘦、长发,目光如水。冥冥之中,似在赶赴一场前生的约定。陌上初始,却无丝毫的生疏。
他抬头看见她,她的嘴角轻扬起亲切的笑,有点甜。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干净的浓郁的女人气质,一种如梦似幻般飘忽的美丽。这种美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种来自原始的、自然的呼唤。
他想,她是霍家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人吧!霍思霆的严厉,霍思捷的骄傲,霍老太的冷漠,连思霆的前妻也是个没有什么表情的女人,还有柯尔琴的阴郁……除了霍蓉蓉,好像谁都不会笑似的。
以情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天然地对霍家人都有着敌意似的。
霍蓉蓉轻声地说,“你是以情吧!我们好像见过!”她的眼神让他很舒服。
以情点头,一直那样盯着她看。
“我是霍蓉蓉,是你的姑姑。”
她来到他身边,坐下来。
以情怀疑地看着这个漂亮姑姑:“什么时候冒出个姑姑啊?你比我大几岁啊?”
“我比你大多了,你还真会逗人开心。”
“想让一个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开心,说她年轻比说她漂亮更有效。不过看你的样子一定还没结婚,老处女吧!”
蓉蓉并没有生气,还是那么亲切,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以情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突然说:“不想叫你姑姑。叫你蓉蓉好不好?”
蓉蓉嗔怪着瞪着他,“不好!”
“你大不了我几岁,真的!”
蓉蓉的表情像逗他,“你多大?”
以情眼睛一转,“我——25岁。”
“小鬼!你爸爸才39岁,你25岁?你这谎撒得也太离谱了吧!到底多大?”
“18岁,不过我的心理年龄一定不比你小。”
蓉蓉笑了笑,“早就知道你18岁。你好像对霍家的人都有些敌意啊!不要忘了,你也是霍家的小孩。”
“你今天来不是就为了让我认祖归宗的吧!我现在没那个心情。”拉起被子要躺下,碰到伤口,不禁呻吟了一声。
蓉蓉去扶他,“小心点儿!”
“哎!这儿也疼!”
蓉蓉立即松开手,“对不起,没想到你伤得这么严重。”疼惜地望着以情的脸,检查着他的伤势,“我从来不知道大哥也会动手打人,而且打得这么凶,你一定很痛。”
“废话……他像打狗一样打我,一点也不心疼……”
以情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在偷偷地观察着面前这个女子,她的眼睛那么善良,他的心头好像有什么被融化着,渴望多年的那种感觉终于找到,陌生而熟悉,温暖而湿润。
“以情,你会不会怪他?”
以情茫然地摇摇头,“我只是很害怕他,他让我觉得很遥远。”
“其实他是很心疼你的,是他让我来照顾你,如果你愿意,他会常来看你。”
“我更希望你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