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程锦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殚精竭虑,牵着林诺去了菜园。
在樱桃林的东侧,是一大片的菜畦,阳光非常充足,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乔叔把菜园子打理得有多上心。
整个菜园子生机勃勃,扁豆像长疯了一样,把须子缠到了樱桃树上,黄瓜也如此效仿,顶花带刺的黄瓜非常地娇嫩。
罗程锦拎着篮子,摘了些扁豆。
林诺也跟在后面摘着,扁豆结得一串一串的,相互簇拥着,只需一会儿就摘了许多。
数不清的红蜻蜓和绿蜻蜓在互相追逐着,上下翻飞,或是尾巴轻轻地向下一点,或是猛然冲向空中,好似是情人间的嬉戏打闹。
飞累了就驻足在菜叶上,树梢上,稻草人的草帽上。
那个稻草人是乔叔用来驱鸟的,不然它们会偷啄刚发芽的白菜的叶子。
稻草人的头是用一枚葫芦做成的,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脸上涂抹着水粉,龇牙咧嘴,恐怖的样子鸟儿们很惧怕它。
罗程锦正在拔一根胡萝卜,忽然感觉胳膊上有些痒,低下头去,落了一只红色的金龟子,罗程锦喊着,“林诺,快过来!”
林诺扔下还没有拔出的胡萝卜就跑了过去,低下头凑了过去,看到是一只金龟子,林诺不以为然地说道:“大惊小怪,不就是一只金龟子吗!”
“林诺,它漂亮吗?你见过触角弯曲的金龟子吗?”罗程锦有意似无意,无意又似有意地问道。
“没有,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林诺想都没想,回答得很干脆。
看得出林诺对小时候没有丝毫的记忆,更加准确地说她忘记了从前的所有。
“你知道触角弯曲的金龟子是上天派来的信使吗?”罗程锦接着问道,心里有些许的期许。
“上天派来的信使?开什么玩笑,是玉帝还是王母娘娘派来的?”林诺一脸不屑地问道,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罗程锦抖了抖胳膊,那只金龟子振动着翅膀“嗡嗡”地飞走了。
林诺看着飞走了金龟子笑了,罗程锦拍了拍了手上的泥土也讪讪一笑。
摘了许多的扁豆,几根黄瓜,拔了几根胡萝卜,又挑了几根香葱、香菜……装满了一竹筐。
罗程锦看着林诺说道:“可以了,足够我们吃的了,林诺我们回去吧。”
林诺看到在菜畦的尽头有一间茅草房,很是好奇,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罗程锦一把拉回了林诺,“千万不要过去,那里可有怪兽!”
“什么样的怪兽?”林诺佯装惊讶地问道。
“九头九尾的怪兽,会吃人的!”罗程锦煞有介事地说。
林诺被逗笑了:“骗三岁的孩子吗?真是太可笑,今晚我就去抓那只怪兽。”
罗程锦抬起手腕,轻弹了林诺的脑门,“就你调皮!”
林诺笑吟吟地跟在了罗程锦的身后,Oliver跟在林诺的后面,在两根菜畦的中间走着。
一间茅草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不禁让人疑窦顿生。
Oliver特意扭动着它迷人的臀部,每次跟在主人的后边,都是一脸贱贱的笑,很销魂。
罗程锦把一篮子的菜送到了厨房,刚进到厨房就闻到了排骨浓香的味道,“梅姨,炖排骨了吧?”
“鼻子还真灵,林姑娘多喝点排骨汤,我还放了山药,药补不如食补吗!”梅姨忙活着,额头都浸出了汗。
罗程锦连忙递过一条毛巾,“梅姨,擦擦汗吧!”
“好!去陪陪林姑娘吧!厨房里有我就行。”梅姨一只手接过毛巾说道。
另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
罗程锦出去了,梅姨把菜放到了水龙头用一只手冲洗着,另一只红肿的手搭在水龙头上。
想起那只手受伤时的情形,梅姨还心有余悸。
那天下午别墅里突然进来几位陌生人,看上去也算客气,说是罗程锦派来的,接她们去美国。
林诺和梅姨被半推半就地拉上了车,然后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房子里。
一直谨慎的梅姨把林诺安排到了里间,嘱咐林诺轻意不要出来,梅姨则守在外间。
晚间,有一位浑身酒气的家伙推开门硬要闯进来,梅姨死死地倚住了门,不小心挤到了手。
费了好些力量,那个酒鬼才走开了。
那几日梅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受怕了几天,又突然被送到乡下的别墅。
并被告知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此事,有一句说漏嘴的,小心她儿子的小命。
梅姨对那几天的事情一直守口如瓶,战战兢兢地数着日子。
罗程锦走了进来,“梅姨,冰箱里还有西柚吗?”
“有,在冰箱最上面那层呢。”
罗程锦打开冰箱,果然看到了西柚,“我要榨点橙汁给林诺。”
没过一会儿榨好了果汁,罗程锦说道:“梅姨,一人一杯,你的在餐桌上了,噢,梅姨,敢天再做些奶酪吧。”说着罗程锦端着果汁就往外走。
梅姨的手很痛,嘴上却说,“好吧,林姑娘就爱吃我做的奶酪。”
罗程锦来到了院子,“林诺,喝杯果汁?”
林诺摇了摇头,很专注地画着什么。
罗锦锦站到了林诺的身后,可林诺站起来又把罗程锦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一眼一眼地看着,一笔一笔地画着,很专注。
天气有些闷热,罗程锦拿起了蒲扇,扇了两下,凉快了许多。
“不准动。”林诺命令道。
罗程锦连忙放下扇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个听话的小学生,看着林诺,眼前却也是风景很宜人,索性坐着欣赏。
Oliver也过来凑趣,跳到了罗程锦的腿上,罗程锦把Oliver抱到了地板上,命令到:“坐在那儿别动!”
Oliver很听话,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主人和林诺。
两只大鹅在不远处,相互把头搭在了一起,好像很亲昵的样子,都老夫老妻还腻歪着,真是让人受不了。
Oliver有些坐不住了,它偷偷地瞄了主人一眼,趁着主人不注意跑开了,它看到了一只蝴蝶,跑着追了出去。
它要去调戏那只蝴蝶,却被蝴蝶戏弄得神魂颠倒。
林诺好像画好了,满意地笑着,把刚刚画好的画转了过来,展示给罗程锦。
罗程锦看到林诺画的是一副头像素描,眼神高冷,脸部的轮廓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罗程锦一眼便看出她画的是谁了,“林诺,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如此的英俊?”
林诺点点头:“当然,不过你的眼神很难把握,画得有点像Oliver。”
“什么,你也太过份了吧,林诺,你怎么也不能把我的眼神画得像它!”罗程锦指着Oliver气愤地说道。
罗程锦还是头一次有些厌恶Oliver,特别是它的眼神。
罗程锦看到林诺的画还是非常地有功底,不禁想起在孤儿院的墙上,贴着的那几张素描。
于是问道:“林诺,你的画功已经出神入化了,那你记得是在哪儿学得画画吗?”
林诺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想不起来。”她的记忆也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了一般,很光滑,没有一点痕迹。
忽然一只红蜻蜓落在了桌子上,旁若无人地把翅膀耷落下来遮阴,头还左右晃着,好像是飞累了,来寻一片阴凉。
林诺拿起了画笔,只是几下就勾勒出了一只灵动的蜻蜓,栩栩如生,宛若一只蜻蜓驻足在纸上。
罗程锦看得出林诺上学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地刻苦,才练得出如此地好画功,想想自己小时候也学过画画,可现在只能画个鸭蛋罢了。
一阵风吹过,那只蜻蜓飞走了。
林诺抓起了桌子上的果汁刚要喝,罗程锦突然想起了什么,夺下了林诺手里的果汁,放在桌子上。
罗程锦夺过林诺手里的画笔,一把拉住林诺的胳膊。
林诺很是好奇他要画什么,并没有挣脱,把头歪过来,静静地看着,长长的头发轻轻地拂过罗程锦的手臂,也拂过了罗程锦的心头。
罗程锦的心变得软软的,柔软得像一块夹心软糖,里面夹着甜蜜而又美好的记忆。
罗程锦抑住心头的激动,努力地画着,连眉头都跟着触动。
林诺感觉到胳膊有些痒痒的,咯咯地笑了起来。
“程锦,你在画什么?”林诺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罗程锦默然不语。
罗程锦感觉画功还不如五岁的时候,总算是硬着头皮画好了,松开了林诺的胳膊。
情不自禁,握得有些用力,林诺的胳膊上留下了红红的指印,林诺坐了下来,端起胳膊打量着。
一只金龟子,触角弯曲,身上背着无数的黑色斑点,林诺撇了撇嘴,显然觉得罗程锦画得太不靠谱,哪有长着弯曲触角的金龟子。
“你画得什么呀,又是金龟子,你今天怎么了?难首王母娘娘真地给你捎口信了吗?”林诺不解地问。
一阵风吹来把桌子上的画纸吹走了,像纷繁的柳絮,连同记忆一起吹走了,了无痕迹。
林诺端起桌子上的果汁喝了一口,“你忘记了加蜂蜜!”林诺禁着鼻子嚷嚷道。
“瞧我这脑袋,真是忘记了,原汁原味更不错。”说着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果然酸爽无比。
“饭好了,程锦、林姑娘一起进来吃饭吧。”梅姨走过来说道。
梅姨注意到到林诺胳膊上画了一只虫子,说道:“画得是什么,瓢虫吗?那触角怎么还画歪了?”
梅姨看了一眼噗嗤笑了,心里想着:“也难怪,可能都没怎么见过瓢虫吧?又怎会知道瓢虫的触角是什么样呢?”
罗程锦站起来看着林诺,林诺好像想着什么出了神,“林诺,吃饭去吧!”
林诺眸子一闪,站起身来,拉了拉裙子,走在罗程锦的前面,轻盈得像只蝴蝶,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看样子她真地饿了。
一桌美味佳肴,食材全部来自别墅后面的菜园,又配以讲究的辅助食材,让每一道菜看上去都色香味聚全。
林诺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萝卜牛肉卷,既美味又耐看,晶莹剔透,西芹炒虾仁,搭配着胡萝卜和腰果,看上去色泽丰富,味道也是极为鲜美……
好像每一道菜都很合林诺的胃口,吃得汗水淋漓,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林诺拿起纸巾擦了擦滴落在桌子的菜汤,“谁要是学会梅姨的厨艺,真是无敌了。”
“那一定会嫁个好老公!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他的胃。”罗程锦接住话茬说。
林诺只是撇了下嘴,十分不以为然。
吃过晚饭,林诺和罗程锦在院子里闲情漫步,院子里原本相互追逐的蜻蜓在吃过晚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能躲进了草丛,或是藏到了树枝里。
也可能飞回到了远方的家……
起风了,扯去一层层地燥热,吹来一丝丝清凉。
罗程锦拉起了林诺的手,站在院子的中央,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烧得一片火红火红,把整个别墅都染红了。
罗锃锦的心也像天边的云一样熊熊地燃烧着,热烈而又滚烫,如同涌动着的火山岩浆。
罗程锦侧目看着林诺,晚霞映红了她的脸,眸子也有了光彩,脸上挂着一湾浅笑。
为了那一湾浅浅的笑,罗程锦愿意放弃一切,金钱,地位,甚至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霞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霞光下两个人的身影也很美,很美……
两只大鹅也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它们的感情在最近的几天里也升温了,不是依偎在一起,就是把脖子靠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样子羡煞旁人。
罗程锦转过头看着林诺说道:“林诺,我给你唱首歌吧!”
虽然罗程锦不擅唱歌,但还能入耳,他愿意唱给林诺听,在孤儿院的时候,在月光下,昊昊也唱过歌给林诺听。
小林诺很喜欢听昊昊唱歌,总是安静地听着,听着。
罗程锦轻轻地哼唱着:“遥远的星空多么灿烂,我曾轻轻吻过你的脸,晚风拂过你的眸,闪亮地像夜晚的星,无论我们相距多么遥远,我要把你搂在我的怀中……”
林诺抬起头,凝视着罗和锦的脸,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
林诺聚精会神地听着,歌声很轻柔,像一只羽毛抚过少女的脸庞,让人心动,让人神往。
四周萦绕着点点的萤火,上下飞舞,四周还弥漫着蜂室花淡淡的香气。
夜已深,罗程锦和林诺紧紧相依偎着坐在长椅上,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一片静谧。
罗程锦和林诺沉醉在了极美的星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