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与吴宇娜都未再讲话,只听王羲之又自言自语的说道:“石榴,吃光了;茶水,也喝足了。那好吧,那我就再来继续讲我家儿媳妇沈****的故事吧!当时****微笑着对两个歹徒讲到:‘在我未给你们解开穴道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的名字叫沈****,或许你们不知道我是谁,要是提起我的父亲或者是我的叔父来,你们就知道了!我的父亲名字叫谢奕,曾是咱大晋朝的镇西大将军,已经故去;我的叔父,就是名冠中外的晋朝大将军谢安!想当年,他以区区五万之众,在淝水之战中,打败了号称百万大军的前秦苻坚的军队,这以少胜多的战例,因而便名扬海内外!我沈****是一女流之辈,在十六岁那年,嫁于当今大书法家王羲之府上,成为他的次子王凝之的内人,从此为王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今天如果不是二位登门入室,持刀抢劫,我也许不会露面,坏了二位的好事。现在我就给二位解开穴道,如果你们不服气,我还要赤手空拳与你们对阵!不过我可有话在先,这次要是再动起手来,恐怕就不只是点穴这么简单了!一旦你们惹得本姑娘一时火起,能不能伤及二位的性命,我可就不敢保证了!’沈****说完,伸出纤纤手指,只轻轻分别在二位歹徒的身上一点,他们就立时回过神来,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就见两个歹徒又是晃脑袋,又是拧脖子,又是伸胳膊,又是踢腿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折腾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又双双跪倒在沈****跟前,先是鸡叨米似的不住叩头,之后又是抱拳作揖,最后这才说道:‘不怪天,不怪地,怪就怪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识姑奶奶庐山真面目!这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姑奶奶的功夫实在是了得,小的们自命不凡,起初并未把姑奶奶你放在眼里,一进入实战,没想到姑奶奶你未费吹灰之力,只在弹指之间,就将我等二人制服,姑奶奶真神人也!姑奶奶真神功也!你这一番教训,使我们大开了眼界,大长了见识!原来,在咱们大晋朝还有如此了得的能人啊!’沈****听完这两个人的夸赞后,十分不耐烦的对他们说道:‘去去去!你们用不着如此来吹捧本姑娘,我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什么神人啊,神功啊,那些都与我毫无关系!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唯有放下屠刀,重新做人,方是唯一出路!我说话算数,你们赶紧走吧!’”
王羲之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述说他的故事:“两个歹徒听完****的话后,像是得了圣旨一般,转身就准备离去。我慌忙走上前去,一摆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我对****说道:‘孩子,面对歹徒,你还施之以仁术,这样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们啦?’沈****反问道:‘泼出去的水,说出口的话,收是收不回来了。公爹,你说咱该怎么做?’我说:‘既然此二人胆敢来到咱家欲实施抢夺,说明他们早有预谋,饶他们不死,又不将他们扭送到官府,这已是仁慈义尽了,问清他们的来龙去脉,姓字名谁,这样做并不算过分吧?’沈****稍加沉吟,说道:‘好吧,那我就按公爹的意见,再盘查他们一番。’****走到个头稍高一点歹徒面前,用手指了一下他,问道:‘你先说,你家住何地何村,叫什么名字?’那人战兢兢的回答:‘小的家住城南严家岙村,名字叫步丐来,家中尚有一名小弟,年方一十二岁,名字叫步丐生!’沈****说道:‘看你们的父母,给你们取的这是啥名字,不该来的来了,不该生的也生了,真是的!’沈****又问另一个歹徒:‘现在,轮到你来回答了!’另一个歹徒回答:‘我与步丐来是堂兄弟,自然是同住一村,我的名字叫步丐思,家中还有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弟弟,名字叫步丐火!我与步丐来因为家里穷,为了活命,所以才不得不走上这打家劫舍的道路,说将起来,这都是被生活所逼的,多谢姑娘如此宽容大度,和你的不杀之恩!’”
王羲之转脸面对谢安,说道:“安石老弟,你来听听,由于朝廷动荡,民不聊生,人们连名字也取得如此古怪!如此下去,我堂堂大晋朝能不被人讥笑吗?不过我从两个歹徒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游移不定,认为他们的话语有些言不由衷,并非真实意图的表达!”
沈****问完了两个歹徒的住址姓名之后,还是以慈悲为怀,把他们给放走了!
吴宇娜听完王羲之所讲的故事后,说道:“功德在侄女身上,骄傲与喜悦,却在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人心上!不过我与王大哥一样,怕只怕两个歹徒说的都是假话,有朝一日,他们再卷土重来,那可如何是好呢?”
谢安说道:“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无法用斗量。咱谢氏家族历来都是男人们出头露面,当家作主,这回也该轮到咱家女人来大出风头了!”
王羲之说:“安石老弟,吴宇娜弟妹,自打****放走两个歹徒后,我连睡觉都不踏实,不知为什么,我总认为他们迟早还会来报仇的!”
吴宇娜反问:“王兄,你说这话,难道你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王羲之说:“但凡是拦路抢劫,或者是入室盗窃的人,他们思想的形成,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能是几句开导的话,就能改变的?所以我总是担心,要想让恶狗不咬人,除非太阳倒过来转!”
谢安有意把话题岔开,他对吴宇娜说道:“每次逸少兄到我们家里来,都要吃罢午饭,再美美的喝上几盅,才肯离去,我看这次也不例外。时间已近中午,宇娜,你就赶快去为我们准备饭菜去吧!”
吴宇娜遵照谢安的吩咐,到厨房去做饭菜,暂且不提。屋里就只剩下谢安与王羲之两个人了,他们一边饮茶,一边仍然高谈阔论。
王羲之一转脸,看到了谢安放在一旁的那幅“丧乱帖”字帖,不免又引起来他的一番感叹。
王羲之背诵帖中的词句道:“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
未等王羲之再继续朗读下去,谢安突然又接着朗诵道:“随即修复,未获奔驰,哀毒益深,奈何奈何!”
下面的三句话,由两个人一同大声朗诵道:“临纸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顿首顿首!”
王羲之与谢安都是性高气傲之人,因对当时现实的不满,一个辞去官职,在家潜心研究书法;一个遭人诬陷,被贬在家,也投身书海,以古人为借鉴,潜心钻研与攻读兵法,以便在皇上需要的时候,重挂铠甲,骑上战马,再去驰骋疆场!可惜的是,人虽有志,但是始终没有伯乐出现。时光荏苒,光阴流逝,留不住的是岁月,赶不走的是年轮,不知不觉之间,二人皆已到垂暮之年,眼见得壮志不酬,鬓发已白,怎不落得个唏嘘感叹,满腹惆怅!
王羲之此时已是抽噎不止,悲愤满腹,情绪难以自抑,他对谢安说道:“安石啊,我写‘丧乱帖’的原因和心情,局外人很难理解,恐怕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了!”
谢安说道:“触景必然生情,有情才能有意,目睹国家之现状,凡是良心尚未泯灭之人,有谁还不发出几声呐喊几声感叹?你逸少兄之所以有‘丧乱帖’问世,对我这位局内人而言,还有什么无法理解之处?”
听完谢安这番话后,王羲之点头默认,说道:“人生在世,最大的友情莫过于理解二字,你安石老弟戎马一生,对大晋朝可谓鞠躬尽瘁,现在就只等着死而后已了!由此,我又想到了你的大哥谢奕,你的二哥谢尚,乃至你的父亲谢裒大人,他们哪一个不是忠勇之士?在晋朝,你们谢氏一族的贡献,可谓卓著矣!”
谢安对王羲之对自己家族的夸赞不置可否,有意把话题岔开,说道:“最近,社会上风传,说流窜海岛上好几年的那个孙恩,为给他的叔父孙秀报仇,纠集了好几百人,已窜来陆地,他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甚至不分男女老幼,只杀得尸横满野,惨不忍睹!这孙恩也是的,你对朝廷有仇,去杀那些贪官污吏好了,庶民百姓与你有何仇何怨,你竟对他们下此毒手!”
王羲之也插话道:“我也听说,朝廷为平息孙恩之乱,最近从建康把刘牢之的军队调来会稽,就等这位刘大将军驱逐贼寇,还咱会稽一个太平世界了!”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之刘牢之,也已是今非昔比了。朝廷遣派他来会稽驱除贼寇,我看恐怕是选人失当啊!”
王羲之问谢安道道:“如果为兄没有记错,刘牢之还曾是你谢安君北府兵的属将,而且还在淝水之战中,以区区五万之众,大胜前秦军苻坚的百万大军,立下过赫赫战功,不知你安石君何出此言?”
谢安说道:“王恭被诛的事情,我想逸少兄还不会忘记吧?原本王恭与刘牢之共同商定,一同出兵去攻打建康,可是由于刘牢之的半途背叛,不但使王恭的计划归于失败,还使王恭白白的搭上了性命,如此见异思迁见风使舵背叛和出卖朋友的小人,他还有何资格来担当剿灭贼寇的重任?我看他不中途倒戈,背反朝廷就算万幸了!”
此时,只见吴宇娜手端一个大托盘,盘内装的是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兴致勃勃的一脚踏进门来,问道:“二位在谈什么呢,说得如此热乎?”
王羲之回答道:“闲谈阔论,纵论国事!我肚子饿了,还是吃饭要紧!”
谢安也说道:“闲暇无事,拿以往的事情当作谈资,借此以解胸中之闷,作为消遣,也未尚不可!夫人,你再为我们烫上一壶烧酒,让我与逸少兄,喝他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