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主你且先忍忍,等回了客栈再给你上药可好?要实在是疼得紧的话,那就现在回去吧,伤可是拖不得的。”
“话说得是没错,可是也不能当众就要扒我裤子的嘛。”赤莲装作是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面子上却是看着他笑着,眼里满是不正经的神色。
“谁当众敢脱你的裤子啊,都说了回去再说的。”
“别的不说,你觉得你家宫主,也就是我,打得怎么样,是不是风华绝代的那个娇俏模样,嗯嗯嗯?”眨着不尽的眉眼去逗引着这眼前的人,却换来的是一句“你打得风华绝代是外人看来的,对你好的人却只看得见你受的伤,别的,什么都是那些伤换来的不值一提的身外物而已。炫耀什么呀,受的这一身伤痛,谁替你来疼啊。”
“又提过来不是?好不容易才给你弄远又给你绕过来。这要是没让别人受个伤什么的,还如何对得起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想着也是吃了大亏的,得亏你家宫主我今天没吃亏啊,你看我不过是屁股上被他划了一道,他可没见着比我好,我那一剑,刺得可是真的深,你看那哗哗的血流,我都觉得我下手重了呢。”
“那是他当应得的不是?”嗬,现在都开始昧着良心讲歪道理了?长进了啊。
“他也没什么应得不应得,这到最后就算他不来问我,我也要自己亲自去的,只是他自大了些,那么急匆匆地就叫了我去,不应该啊,实在是不应该,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至少我下手不会见得这么狠的,真的是作孽啊。”
“那咱么就先回去上个药再说好不好,你这么坐着,屁股不疼吗?那咱们就先走一步好不好?”他还惦记着她左半屁股上的伤。
赤莲东张西望想找一个可以救自己的人来,却发现这沈望舒不知道何时又不见了,便问上一句:“望舒又不见了?不是还说要一本书来装个书生文雅的样子吗,装着装着就不见了呢?”
白隐修的反应一如先前,往边上一看,愣了一下,回头木木地回答:“不知道。”
雪衣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叫她少转移话题,转眼就看着赤莲一双可怜巴巴地转身过来,又装似惨兮兮地说:“屁股还没疼完,现在你还掐我腰子,有没有良心啊,信不信我现在就跑了啊,从此遁入空门不管凡尘了。”
“我是为了谁好啊你说说,没良心的是你才对。”
“哼,强词夺理。”死鸭子嘴硬地说回去。
“唉,又是谁在强词夺理了?你也不想想,这伤疤是搁在你身上的,疼的可却是我。”
“嗯?我都不疼的,你疼个什么劲儿呢,要不,我吹吹?把心肝剖出来我看看疼到哪里了?”
“挺好。”丁长老看着一双小儿女一张老脸就笑了,“现在你倒是像个小女孩子一样会撒娇了,也不亏得我这么多年来给你说教说教的。你以前还不听我的话,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以前的你知道了,肯定在那个时候就会自杀的,那就再也看不到今天你这么小孩子气的样子,有点亏本,怎么养的猪崽子大了,还是得捞回点成本的呀。”
这么一说,赤莲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撒娇这个玩意,还真是十几年都没有过的东西了,却不知何时被莫名其妙的,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勾出来了,这倒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
有时候这人活得就是这么矛盾得很呢,自己以前确实不可能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的。赤莲解嘲一般地笑笑,看着那一张笑烂了的脸不客气地回答:“你要是敢在我小时候就蹦蹦哒地给我塞人,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在逼良为娼的吗?好好管着你自己,要真的实在没事可做,你可以去给白长老这个孤寡之人塞人啊。”
白隐修也是毫不客气地从袖兜里摸到什么是什么的,直接丢了个东西到她脑袋上去,分外不含糊着。
“你看看我还敢给这个人塞人?连宫主您都打的人呐,老丁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本来一直就有些病的,不能早死。人啊,活到了一定岁数啊,就开始怕死了啊。”丁长老莫名一惆怅,倒是让赤莲惆怅得很了。“那长老。你是不是打算离开宫里了?”
丁长老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依旧是用那张笑得要烂的脸说:“宫主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的,这老人家是很复杂的,万一想走万一想留,都是一时兴起的,我不知道。”
白隐修看了看他,一如既往地不答话,只是看着,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去。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老人家有这么天真的,你可真的是给老人家这一个人家抹黑呀。”丁长老也还是笑,摆手不说话。
赤莲也安静坐下来,目光虚无地望着别处,丁长老都开始萌了退意了,那其余剩下的长老,估计也没太多的心思再用在这不讨好的邪教里面了吧,这么一想着,觉着这世上很多事,也不就那么个分分合合来了又走,得到了又失去的事儿吗?想着先前的迦冥,以为他救了自己,就能安放着一颗心子地待着不管事儿,最后他还不是走了。越是想着,越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只得沉下心望着别处,不想再说话。
雪衣见着,知道她心里那点小心思,也没再说叫她回去的事了,只是用手拉着往自己边上贴去,表示自己在边上,一辈子都不会走。没辜负这一片心思,赤莲巴巴地矮下身子,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沉沉闷闷的。
除了玄冥这边安安静静的,这各处都是闹哄哄的一片,闹得人心生恼怒。还特别不巧的是有一个声音不怀好意地摆弄出来,更是惹怒人心。
“嘿,小兄弟,我看着你直愣着朝着赤莲那魔头看了好久了,怎么的呀,不会是喜欢上了吧,喜欢就要了呗。”
这孙子,还真不能让清欢跟这孙子呆得久了!
“呸,老哥儿你怕是看错了吧,我还不至于去看着一个江湖人尽皆知的女怪物不转眼了,想多了想多了。”
清欢这撇清关系做得倒是还不错,但是这连着两个“想多了”,倒显得刻意了,她自己听得出来,怕是这边上坐着的各长老、双护法也能听得出来。
“这虽然是有这么一说,但是这江湖里见过她脸的人,都死了,谁又知道个是真是假。你看那魔头的那个身段,那个前面啊啊那个后面的屁股,还是有料子的。这么着,哥哥我做个人情,我呢,去打点打点她身边的人。我家是个制药的小作坊,也是做那种药的,送兄弟你一瓶如何?看着兄弟你也是个将来的人中龙凤,以后要是出了名头别忘了哥哥我就是了。”
慕清欢就显得有些不好说话了,搁在一年前自个肯定也是一起在背后有什么话就大刺刺地说出来,丝毫不会顾忌这摆着那边的一尊尊大神。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不同了,至于具体是哪儿不同了,他觉得他自个说不好,也便不说了。
“哥儿说笑了,你没见着那里有一个镇河妖的宝塔?看上去感情好得很呢,别说她是魔头赤莲,就算是个普通的良家女子,我也不能做这种不要脸面的事对吧。”
“啊,这赤莲不就像那霓红裳一样,就是明码标价高得很的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嘛,有什么值得顾忌的,一瓶‘醉仙倒’,一张床,脱下裤子一进去,哪儿还能有个啥?这女人啊,最顾忌的是名节,再说来小兄弟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不见得比那边上的人差,那魔头说不定还就把兄弟你当做了那个心尖尖上的人,那还赚得不少。到时候别忘了哥儿就是了呢。”
孙子还没来得及奸笑,一堆暗器齐齐丢了过去,最打头的,便是天涯的小针刀。这最后头的,却是一根医用的针灸针。赤莲还不知道这白隐修还会给自己撑腰呢,回头一看,却见着沈望舒这人回来了,那针便只能是他使出的,关键时刻,还是勉强顾着自己的,于是对着他笑笑。
“笑得死丑。”沈望舒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
暗器齐飞,分毫不差地就往各处大穴和面门去,若非是赤莲在后面一根银针全将这些小玩意拨开,那孙家少主不死也得残废。他残废他死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慕清欢的功夫哪里躲得过去,要是不小心伤着可就是自己的错了呢。
“天涯,”赤莲淡然开口,“咱么最近有些事可以做了呢,当做个好事,替孙家肃清肃清,免得丢了孙家这么多年的门面,对不起孙家老祖宗。”
“是。”
赤莲转头看着一脸苍白的沈望舒问:“我听说有些女子在外暗结朱胎,就会背着家里的爹娘,在茅房生孩子的。你是不是去生孩子了啊,你看你这脸白得哟,宫主我看着就羡慕。”
“我去茅房补了个妆呢,脸也是白了几个度呢,黑炭宫主你是该羡慕羡慕。”沈望舒捶着大腿,咳了一声,再说:“我听说啊,这魏晋时期的何晏,叫做傅粉何郎,听说现在的姑娘都喜欢这个调调的,我不能落下,否则怎么给我沈家开枝散叶呢,你说对吧,赤黑炭?”
“嘁!”赤莲白眼他,这才过多久,就把清舒叫自己那个调调学来了?她不想再理,转过来,看见尺舒的人已经走了,就剩下一把清舒丢下的钗子。
赤莲想的是那钗子不错,回头叫韦师父再打一把耗时麻烦,于是去捡了回来,拿在手里玩得开心着。
“你知道咱们宫里人都有个坏习惯你知道吗?”刚坐下,沈望舒就白着小脸过来,一句话倒是让赤莲勾起了好奇:“什么坏习惯?”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宫里的人吧,都很喜欢捡东西回去。你这么随手一捡别人的东西倒是让我想起,你看啊,这从最开始的红玉宫主开始啊,你看把迦冥宫主捡了回去,我师父把我给捡回去,迦冥宫主又把你和双护法给捡了回去,你说你前些日子也把那慕清欢给捡回去,你现在还要乱捡别人丢下的东西。看来啊,这是咱们一个宫都有的病呢,是不是都有病呢。哦对了,还有个事,要是别人待会回来要,你还是不还?那这就尴尬得很了。”
“不是我说,有时候你心思还是密密麻麻的,这么个事你居然给连上了,你也是能干得很。”
“过奖,你要是真觉得我能干的话,就赏我一个美人可好?你看你现在都有人了,我还虚长你那么一岁呢,现在还是孤零零的一个孤寡可怜人,那你就真不可怜可怜我?”
不知是不是这话实在是有些伤心,赤莲觉得望舒说这话说得有气无力的,难不成是这春天快过了,望舒觉着赶不上这发春情的最后时期,以致伤心郁结在心?
“我没那个空去可怜你。”虽然很是感动他会给自己一个盾来维护自己,但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对,就是这样的。
眼角边上一扫,她心头忽然一亮,哟,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