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墙檐角边的赤莲很是不明白这个天杀的慕清欢是为啥非要瞪自己一眼,难不成,他眼睛抽抽了?本是一双焦灼的目光看着下方正暗自憋着气的人,以免这人出个什么事儿。本是一代妖祸世间的魔头子,尽做些老妈子的事儿,她自己想想也是觉得可怜的。
碍着那边上的他师兄在那里,也就没有下去。对着慕清欢两肩一怂,双手一摊,表示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错。这不要脸的模样让清欢小子刚静下来的脾气也蹿了出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要脸,都是那玄冥的人整天惯着她搞出的,要是落在自己手里了啊,嘿嘿,我不……我不得当个祖宗供着,她还不跟我拼了!
唉,面对自己的一种差距的无能感,慕清欢觉得很是挫败,朝着赤莲撇着嘴角无奈得很,自己现在这么个落魄破皮样子她见多了,还不得以后一直给她记着了?这怎么还让自己在她面前摆个架子?唉,这事也就不说了。对着赤莲,他装作满是不在乎自己成了这么个傻样,倒是一脸无所谓朝着她的方向,甩甩手让她进去。
可这心里头啊,实际又哪有那么多不在乎啊?
赤莲忽然觉察到他那师兄看到这清欢像个癫娃儿一样朝这边甩手于是要往这边看来时,她立马往暗处隐去,没给把自己暴露出来,清欢还是做个普通人就好了,让外人知道跟自己搭上什么关系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清欢现在还能给自己挤眉弄眼了,那就是现在没什么别的事了,于是回了自己的地方坐着。
“去哪儿了?”还没落座,就听见雪衣关怀一问,她听得一慌,做着要坐下的姿态一顿。
他的这个身份,跟望舒这个啥都能说的人,天涯是个说了也不懂或是压根就不想听的人不同,他在那种地方出来,心思比起一般女人家都要敏感得多,所以怕他多想些什么,赤莲马上脸不红地扯起谎来:“我看到吴越一地的俊哥儿了,打算出去捡回宫去。”
“嗯?”小小的一个翘尾音,她立马懦弱,“不敢了。”那自做的蠢死的声音,勾得望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展“风雅人间”,掩住自己嗤嗤笑的嘴脸,她瞪了他一眼:没安好心的东西。
后面的所有场都不好看,赤莲很是觉得今年的热闹凑得有点伤心,一点都没趣儿。“唉,你们说这今年还有好戏看不,要是没了,那咱们就回去了吧,耽搁人啊这事。”
“咦,宫主你这么一说老丁倒是想起来了,那初出茅庐的‘尺舒’居然也是收到了请帖,不过是有招了那么些有点名气的小生娃儿们,怎么他们还当做了宝?这个时候还没见着露个面,真是有点排场呢,我们下次也来这么一玩,比起在这里凑热闹可是好多了啊。”不知想起了什么,丁长老须眉遮住的眼睛一闪光,声调子拔高说:“咱们老头子要不是现在去那个兵器铺古董店偷两样东西回去摆着?”
“要不得要不得,”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其实当年只手遮住大半个玄冥的宇文恒长老回头来说:“那些东西都是次品,拿回去太重了,老骨头都是要散了。”
“丁老头你出个什么馊主意,倒不如偷个姑娘放在你的‘痴情司’里,姑娘有腿可以自己走。不过你要是非要自己抱住摆回宫去,我们也拦不住你。”南宫酒槽鼻子红红的,像是见到什么他那个年纪不该血脉偾张的事,脸面上都变得红彤彤的。
“你们之后再说这个。丁长老你说这尺舒楼是为何要这么搞个排场?难不成给咱们下个威?多幼稚啊!什么奶娃儿楼主啊。没见识。”丁长老但笑一语:“也可能是他们都睡过了呀,看着入场晚了干脆一睡不起了。”
“丁长老不要俏皮,说真的,这些人的脾气有点不小啊。天涯你觉得呢,你那日是看着他们的了,怎么,听到了些什么?”
天涯听着问话,一直木然的脸突然惊着,然后沉下脸去回想着,摇摇头,尔后抬头,“可能是……可能是没有位置了。”
她眨眨眼睛,想不明白这天涯是讲真的话,还是非要像着丁长老一样非要俏皮一把。
“……”赤莲无力地瞥了天涯一眼,“算了算了,他们的事他们自己闹着玩,我不搀和。”
“也许只是没那个心情凑这头一天的热闹,人家楼主可是个大忙人呢,不想咱们呐,除了吃,就是玩啊。”摇摇折扇,沈望舒幽幽说出话来,“你学学人家,你看你那个颓废的样儿,啧啧……”一脸嫌弃。
“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也不怪你了,可是这象嘴里吐出狗牙本宫倒是就得怪你啦,小舒舒,你要不要让我助你颓废一辈子啊。”恶狠狠的声音,甩过去一个眼神,沈望舒噤声无言。
日头上移,慢慢的,这天气是越来越是晒人,旁人倒还好些,可怜赤莲这小女娃啊,面上被这毒日头晒得搁不住了。这脸上是烫着的是一块金子,能搁得住吗?
好好呆着这里,简直是让人逼不得已的一种苦差事。被晒蔫的人就死气沉沉地靠在雪衣的身上,若非丁长老察觉到这一向喜欢听自己说说江湖里面那些名门正派几十年前的那点事的小宫主,今日却蔫搭搭地摆在那里,肯定是有事了,也就随便问了一下。
“长老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我要回去!我觉得我会死在这里的。这脸上都可以烤饼子了,你试试你会不会蔫。”
“嗯?”丁长老抚胡须,点头想想,称是,“那我去问不远的大郎烧饼那一个发好的面团子来试试。”
“别淘气,这么老个人了。”
雪衣听言细心给无力耷拉着的人举了个袖子挡着光,虽然不是会有太大的用处,但至少脸上并没有那么难受。赤莲开始有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后面的沈望舒一拍才醒过来。
“走。”
“啊?哦哦。”赤莲一睁眼,头一眼见到的,却还是见到那举着的一片衣衫,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的脸遮着那毒日头,另一只手还摇着昨日傍晚给他买的那把纸扇子,那个人呢,正噙着笑看着。
“醒了?”听着自个说话,那雪衣才轻声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依旧是没停,她忽然觉得自己忽然心里一暖,低下眼眸,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在面具下无声笑笑。
“嗯,这人也走差不多了,那咱们走吧。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好。”说罢收回手,他自己用手捏捏胳膊,她这时候才想到自己能这么安睡一会子,全是雪衣这人在边上给自己造出来的一片凉。于是伸手拉下他的手。“你这样不太方便,我来,白老儿曾经教过我怎么来弄的。”
“你说什么?”白隐冷飕飕地甩过来这四个字,肯定是听到喊他白老儿了。
“我没说,是他说的。”一听这冷飕飕的四个字打过来,下意识地指着旁边的人,推货给别人去,一转头,雪衣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模样,睁大了眼睛,张开了的嘴最后闭下,也不解释什么。
“哼!”冷哼一声,白隐修拂袖一转身就走,这情面半分是不留给她啊。赤莲看着这走了的人,嘴一撇,“嘁!”继续边走着边在边上替雪衣捏着胳膊,走出“武阁”大门。
走出老远,听着有个人在复姑娘,复家姑娘的喊着,这无疑是喊着复颖了。她回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那早在场上看着复颖的夏家小七七。
也是趁着复晟现在没有在,那夏老幺过来套着近乎。
复颖是躲躲藏藏地抓着慕清欢的衣袖,一边躲一边害羞不顾那一直喊着自己名儿的人。
“复颖,你停停。”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呀,这位,唔,”复颖清脆的声音一冒出来,“这位绿公子?”
赤莲停身,倒是想要看看这夏家人是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对“玄清”要丝毫企图的,都是要防着,他们在乎的,十有八九就是背后的玄冥而已。
“小生姓夏,单一个皓字。在下能否请复姑娘借一步说话?”夏小七拱手做出个乖孩子的模样,还居然甚是像个好人家出来的人呢。
“不借。”复颖脆生生地一句话,不知憋得夏皓是个怎么个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反正赤莲在远处是觉得这一句“不借”,绝顶是个漂亮的一巴掌啊。
“我爹爹说了不跟师兄以外的男人出去的。”众师兄,一致“嗯,师父说了”,点头,道是。
“这位小夏公子,我师妹是个小孩子,哪有话得罪了,还请你包容一下。”大师兄出来圆场。
“哪有哪有,复姑娘是聪慧伶俐,是在下多有唐突。”
“呃。”赤莲听着汗毛一竖,这大日头里打来了个冷颤。“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啊。衣啊,你不要像他那样拐死八百个弯,我不喜欢听。”
“那我就不跟你拐弯,你再不走,还能在丁长老嘴下抢到吃的?别看了。”
“对对对,不说我还忘了,丁长老跟我喜欢一样的奉都菜,咱们赶紧的,走走走。”说完“传声入耳”给长老众人,“丁长老,你不要抢我的‘醉花炉鸡’,要不我跟你没完。”
丁长老一闻声,回头过来,一吹胡子一瞪眼,走得更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