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晚来的季节里,赤莲觉得这朵晚来了好多年的桃花,在这个暮春时节,“啪”的一声,就这么来得,绽放了!
那么没有预期,那么来得突然,那么......令人心生欢喜。
她低下头看着青石板之间的缝,抬起头时不怀好意地笑着。
那雪衣如何知道她那一张皮下演绎着个一场又一场的春秋,忽然心一抖,不知道他这个脑子可以从窑子里的红裳美人绕到宫里白长老和韦师父在“镜月台”睡的那一晚的宫主到底是在这么笑个什么。
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就紧张了。
“衣啊,那些不如意的事咱就不管了啊,我瞧着今夜月明风清的,”她微抬着头一双迷媚眼望着他,他故意错开那一点没好意的眼神,望了望那挂在她脑门后的上弦月,一瞬间觉得她要说的这事儿,可真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还加有这个亲昵称呼,这比起她一直以来用气势去逼迫别人时,为何却觉得是更加逼人,不妙,不妙!
雪衣知晓得她的态度,也只在乎她的一个态度,倒也是对其他事在意不起来,可是眼下的态度,有些突变得太快,也有些怪异。
他不自觉小退半步,面上挂着笑,再等她说下去。
“本宫觉得野合不错,你觉得呢?”
“嗯……”雪衣脸皮一下子没有挂住,颇显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个嘛,呃……宫主说好就好。”
这——野合?宫里嬷嬷还没教过呢?他那对着男女之事不怎么通的宫主如何来知道这么个词儿的。
别的不先提,这野合也讲究个章法的,以天为被暂且还行,可这靠地为床,嗯?不太行啊!还有需要着这样那样的药膏,长枕也是不齐全,可就太给自己的活儿加了难度。
为那一句本是赤莲玩笑话的“野合”事,他可真的是操碎了心啊,还是顺着她的意,应了个好,不过也只是为了一个好。
赤莲上前一步靠上去,凑着嘴角打算亲上去,却绷不住在他脸前一寸之远处,愣生生停了下来。忽然抬起手掌挥出,将一片柳叶尖斜斜劈下,朝一边的大树上打去,喝道:“滚出来!”
赤莲很生气,你凭什么在这个时候露出动静,能不能在树上好好待着安静地看?既然是已经看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接着看下去,非要出这么个声,可是月老的对头来下凡做一个打正要做鸳鸯的大棍子了?
雪衣望过去从树上飞下来的人,可不正是那在“聚仙冢”里沈望舒,也难怪这藏在树上的人还能没事。
不过有件事他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如果说是今夜两次他在暗处都是无意的,可是,也未免太巧了些。
两人和“玄冥”本不是一起来的,这一群人和千里轻骑是没法子比的。而宫里的另外的人在他们走过“奉都”最有名声的地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过,独独他却出现两次。
这里面是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雪衣认真想了想这件事,他家宫主跟沈医师那么久的交情也许不会去怀疑什么,但是,旁观者清啊,难免不去好奇怀疑些什么。
如果直接去告诉她,那一定是不行的,但是能为她防着就防着,这才是处理这一件事的最好的办法。
虽然当然也不排除沈医师独自离了他们赶过来的,那么动机呢?
为了看霓红裳?
呃……似乎按着他那个德行是行得通的。不过,行踪可疑,还是得防!
雪衣换上一直练着的微笑,一副凝重的表情回过头便是疏离的笑容,对着来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方才一副纠结的模样全然不见。
“许久不见,宫主都可以摘叶伤人了啊,能干!”沈望舒一边拍着手一边走上前。
“才一天,你不用这样。”女宫主饶是不客气地给这一张感情深的画儿戳破。
“宫主真是不懂精致地来俏皮哟,不是人家诗经都说了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见不日,如隔三秋吗?”
雪衣听着不对劲儿,皱了眉看着沈望舒。
而赤莲当场没懂这俏皮话,正经接话下去:“少屁话,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我刚才在树上见到城郊外有一头小牡兽要去求欢呢,宫主你说新奇不新奇,这年头啊,什么都出现了,不是刑律才颁布了吗,建朝以来,畜生不能成精!”
赤莲总算是听清了他那拐着弯骂自己刚才那一句话,对着沈望舒慈爱地笑笑,手悄悄运功起来。
沈望舒也知道她每次骂人之前会变严厉脸色,而每次打人之前却会特别和善地笑笑,先给你个蜜枣,然后马上回事一个厉厉害害的一个大嘴巴子。于是立马往后退使轻功退到河心,赤莲穷追不舍,
使八层功力两三步追上,右手锁住中庭、玉亭、璇玑、紫宫、鸩尾等十二处大穴,转眼不过一溜水滑下的时间。
沈望舒运气不行,直直在一丈多高的水面上掉下,她看着马上下去揪住他腰间束带,沈望舒就平躺着,被拉在离水面一尺的地方停下。
“宫主,宫主,小的错了还不成吗,真的,我沈望舒用我全家发誓,多谢宫主大仁大义不丢之恩,小的没有齿也难忘。”
赤莲嘿嘿一笑,对满脸谄媚的人儿说:“对不起,手滑。”
然后伸手马上把人扔了下去。
她望着那一朵大水花很是高兴啊。
“唉。”浮起来的沈望舒叹气,继续道:“怎么有个老是记仇的狗毛病啊,跟个小孩儿一样,德行!”
“那是你该打。”赤莲站在岸边,一掠身将河心的人捞起来,扔在石板上。看着他白惨的鼻梁和脸,那一身被水浸湿的衣裳跟衬出他的身体的样子,突然间眼角跳了一下,“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把衣服脱下!”
沈望舒失声笑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立马环抱着胸,说:“宫主,人家是正经人,你不要这样。”
赤莲的白眼翻得比他的脸还要白惨,大声喊:“本宫命令你,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