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行人分做了几个批次,总算是最后集合落在离众寨民不算得太远的地方,在那一处建成了一极为粗简的小屋子,勉强能够住下人便罢了。
这里简陋得心酸,两间小小的居室,其实连一铺床其实也都没有,撑死也就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遮风避雨之地,饶不得让所有人都一同挤在此处。
这种简陋,一度让自己觉得总是糙着养的慕清欢抱怨着。
“所以我就说啊,咱们进来是为了干什么的啊,还不就为一个吃苦来的?你年纪轻,多吃些苦有好处。古话不是说,丑人见多了,看谁都好看,生活就越美好了?”正说着,赤莲伸手便给一脸不情愿的慕清欢碗里夹了一根尝着略微清苦的野菜。
雪衣觉得好笑,“你倒是给我说说哪个古人说得这么个话啊?”
赤莲无声地看了看这个拆自己台子的人,不说话。
几个熟知的人一并围坐在一起,搭着小煮锅,地上架着柴火,烘烤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也映得所有人脸红彤彤的,除却那个脸上一直不肯卸下面具的罂粟和清舒除外。
“我,”话只开了个头,慕清欢便叹了一个绵长的气息,“吾甚想吾三碗之师也,得以解我深沉之苦,得以解我饥苦之忧。”
唔,这个人与雪衣待一起久了,时不时还能绉出两句这么个词儿来,倒不那么粗汉子地乱开口了,赤莲多看了他两眼,甚觉欣慰,以后还得让雪衣多跟他一起。
天涯人愣,没听明白,“什么?”
“别理他,他就是没事儿瞎闹唤的,他不过就是想三碗师傅的片猪肉罢了。”
天涯未有说话,只是越发呆了,傻愣愣地夹野菜。罂粟今日也是沉沉闷闷,不发一词,想来也是心里受不过去罢了。可是她是聪明人,知道单单心里闷着是找不出结果来的,定是会自己去找寻答案的。
可是怕就怕在她知晓了答案之后,心里的坎儿就更加过不去了呀。赤莲也知道,她是却逼迫不了罂粟这个女子的,罂粟有时候与天涯是一号人,叫她别做这件事,她会一口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却会走一条相近的路,去钻这么个空子来。
理由很简单,因为宫主并没有明确吩咐过不许去做,那便是自主决定的时机。
他俩都是这种总会钻这种空子的人。
唉,他俩的这个脾性都懂,毕竟都是都是慕清言他一个德行教出来的人,赤莲心里叹息着,自己还不是有这么个怪毛病,怨得了谁呢?
“莲宫主,还是老规矩,我方守上半夜,你方守下半夜。”简单拾整完之后,清舒便收拾了碗筷,看向赤莲,一双眼睛像是在询问着她的意思。
“可以。”默了,赤莲想了想,又道:“对了,外头的寨民不像是什么好惹的人,毕竟他们是这里的主人,若是他们的人偷偷摸摸地来打探,千万不要赶尽杀了绝。”
“我自有方寸。”一句话毕,清舒便出去和声温气地去吩咐了人。
这“尺舒楼”那头的人,也怕是只有清舒一个人敢落在一堆玄冥人之间这般若无其事地吃东西了,这点胆识和不计较的人,倒也是个可以值得拿出来多说道说道的人。
之后众人简单做梳洗之后,便唯留一小盏不怎么亮的桐油灯亮着,无窗漏风的小屋子,昏昏暗暗,让人发怵的黑黄色的灯光,极易让人陷入昏沉中去,那些个早累了许多天的“敛剑楼”里头带来的人,早就在另一间小屋子里头坐着勉强休息下,一声一声地打起了鼾声。
赤莲靠坐在墙边开始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从雪衣肩上掉下去。
不过脑袋没掉下去,她人却给那不省心的人拍醒了。
她睁大了眼睛惊醒着,问道:“何事?”
“红玉宫主似乎有些不舒服,捂着腿出去了,要不要去看看。”雪衣心思细得很,很多事只有他一个人暗自里头观察着,终归是他的优势所在,她一直都相信他的本事。
“也好。”赤莲起身之后,回头看着依旧靠坐着好好的雪衣,往身上拢了拢厚毛毯,不厚道地问,“把我喊起来就是为了自己多盖一截毛毯啊,行啊衣衣,越来越有心机了,起来,咱俩一起去。”
雪衣也是气得没法,知道越是辩解会越给她说乱,到了最后还是会给她带到沟里面去,于是没怎么反驳,干脆带着厚毛毯一并起来了,“就会胡给人扣帽子,这一点我只服你。”起身便回手把毛毯搭在了她身上,并且轻拍了一下她那脑子比羊肠小陌窄的脑袋,笑得极是宠溺。
她嘻嘻笑了两声,不做多论,其实心里是极明白的,雪衣心细,又是个男人,要是红玉真在这种易于伤情的寒夜里想了什么有的没的,便还是得雪衣来导一导的好,她一张毒嘴说不话不见得好听,毕竟他说话可比自己说话动听许多呢。
红玉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在风中寂寂地鼓着,他坐在树下,一手伸着,轻轻地抚着他的周围的风,一手捏成碗样覆盖在膝盖上,轻轻地用掌心揉搓着。
“尺舒“的人在四周不知何处的地方都隐蔽得很好,赤莲四下去打望着,心里觉得那边人有些本事,若不是凭着自己的功夫高,仅凭眼睛去瞧,是很难瞧出那树影只见得的黑色影子的。不过这一块来了玄冥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冥宫主,而且还是两代宫主,那暗地里尺舒的人便不能再多待了,要是听得了什么不能听的,就是死都逃不及的事儿了。
一阵微弱的树叶响动起来,守夜的“尺舒”人,全部都散了走。
赤莲一笑,懂事得很啊。
夜风微凉,微响,一个声音喊着:“红叔。”
这一声,让红玉真正地回到了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叔辈的人了,原来,时间这么无情,让他,忘了许多事情,也忽略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