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山水俱佳,也同时俱险的地方,总算在不远处,见着了些烟火气息。
有炊烟的地方,便必有人家,有人家的地方,就少了危险。
见着溜溜晚来炊烟,跨过一片落叶深厚的树林,千里一个跃弯之后,落入眼里的是重重叠叠搭叠在一出的田地,已至夏末初秋,真是炎热之季。不过近几日天气阴阴,陡然过弯出现在眼帘前的一片秋天稻浪,黄澄澄,随着清风飞扬,给这一片阴沉天地,霎是抹上了一昧颜色。
多日来的暗淡一扫,众人心头便是一亮。
“咱们兴许得花上不少时间于此处,少不得有个避身之所,得当下砍了树自己找一块地方去搭建房子,莲宫主,你看何时动手的好。”
一扫阴霾,但是清舒这打头一个并未卸下近些天来的疲乏,想的永远是将后的事情。
赤莲走过去,说道:“这天气阴煞煞的,也不知在这里头何时会下雨,劳顿许久,怎么着也得今夜好好休息的,我见这此处山木不少,现在便动手的好。”
清舒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这寨子里头与外面从未有个丝毫联系,对外头的人便少不得敌意的,咱们还是早先动手的好,趁着其为来得及下手之前就把庇所搭上的好。那好,咱们各出一半人伐木,另一半人便备好做地基的事情。”
红玉想了想,道,“怎么,还要长住?”
“只是简易的一个屋子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
同清舒一大商量,便定下了人伐木,一大批人也称得上是浩浩荡荡,凶神恶煞地进了寨子,远瞧去,便是一长条的黑色劲装的人拿着利器沿着田埂走道,就像是要来劫了村寨一般。
这里的居住之地,皆是散乱分布,一处几户人家,再搁小半里才见得着另几户人家。不过不在同处,却拿着同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些不知何处来的来客。
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前面几个打头的人,老人的眼锋利,上下打量着,并不说话,不像那几个小辈子一样把头搁在一起窃窃私语。
赤莲耳力尚好,凝神听了那几个脑袋埋在一起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没听出个所以然,不过一猜,却也知道是对一群外来客的仇视之话。
“小心些,咱们不是来屠村寨,别与他们起冲突了,以后还用得着他们的。把你们那打量的眼神收回去,给笑几个。”清舒发声喝了几声,把那几个小的窃窃私语的人用眼神警示了一番。
赤莲问:“你听得懂吗?”
“不懂。”清舒诚实如是回答。
“那将后如何用得着他们?”这地方他们是生死于此的人,定是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若是搭上了他们指路,找到那一个人的胜算,便大了许多。
“莲宫主啊,你还是不会用心去看东西。”清舒莫名一句话,却不知何意思,很是苦恼。
与望舒相谈,不用去多想便知道他下一句是翻了花的荤段子,与清舒相谈,是无论怎么去多想,也不知道他那种混账说的是个何话。
“即便是不说话,也不是不能利用的,宫主你还是太善良。”
赤莲突然脊背一凉——清舒,果真是个狠角儿。
“那是清舒楼主你的本事,本宫也自然自愧弗如。”明明不是称赞,可惜不明白的是,为何清舒还露出了笑,这个笑,有些晃人。
呼道众人隐了去,沿路上走着,一路泥土不安分地贴上这一行能见不过十多人的行队,纵然寨民对于这一群林外来客犹是好奇,也不算得多么情至周到,但是也好在没有出来生事的人,除开那一群打量的眼神,倒也没别的不自在。
早已吩咐了人在一片空旷之地按着当地人的竹楼架势造歇息之地,此处林植遍地,朝天而立,长势极好的斑点翠竹在各处湿润土地上,遍植丛生,这取材上,很是便宜。
选好一处尚可之处,清舒便亲力亲为,去拿起了他自己的刀砍起了树。带来的人杀人割脖子是一把好手,砍树抹树脖子的本事也不小,三两个时辰不到,此方地基已然夯实,那方也就一人粗的树干抬了回来,把结实的竹子几招刀法,就了出了个名堂来。
都是在外奔波过的人,要见寨中人的造制弄出个容身之地并不难,方便却不简单的榫卯结构将屋舍搭了个大致模样,引墨线垂直测量屋身,木板整整齐齐地贴在地上,竹架在其间做了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底下留了个一人多高的余地,以免林湿潮气将之毁掉。
当地人这么建造屋子,就必然有他那么一套,这种吊脚楼,是正好防地上游虫怪蛇之物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谨防着万一,沈望舒拿起他的小瓶子,在几个重要的地方,撒了硫磺。
赤莲暗暗纳闷,为何越是在这里面,便瞧不见那些怪蛇了?拿着它们那精明的脑袋,还有那睚眦必报的蛇性,没有跟着来报仇,确实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雪衣虽说可以用笛音控蛇,但是也不过是那一会子,再则,这边的都太精了,要想控制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如果它们没跟来,除了是它们自己不愿意来之外,便别无他因了。
这里面,极有可能有更可怕的东西,才让它们宁愿放过这存留下来的人,也不愿意踏进来一步。
事情,恐怕只会越来越险要了,里头的路,恐怕也只会越来越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