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得有什么,望舒不过是个他人前做个正经公子哥的模样,私下与我闹腾得凶而已,人么,不都得有两副面孔吗?”从两人那一处走回,她回头就这么回了雪衣,他倒也不多说别事,不再说道此事,只是点点头。
赤莲落座调息,闭目阖眼,心里去始终不能安然而下,因着不知如何,却忽然在心里某一个地方,晃荡得很,一分不安定的心思,不知从何而来,就这么升起了,可是欲要真正去探寻一番,却是什么都却寻不着。
这稀里糊涂的心思叫人摸不着头脑,她一时之间也静不下心慢慢调息,便放弃了打坐冥息,睁眼开来,雪衣坐在边上,静着心力地坐在旁处等着,而外头那方,天涯带着千里吃草,一脸入定模样,定定望着别处,哪怕是看着这滇远之地,对着一只吃草的马,也能流露出杀父仇人那般的眼神,不可思议啊。罂粟正靠在树干底上睡觉,构饰着恶鬼猊纹的银面具下,入睡着精俏的脸。
唔,沈望舒不见了。嗯?清舒也不见了!哦,有鬼这两人。
而且慕清欢不见,不仅如此,连老头子红玉也不见了!
一下子丢了这么几个人,也难免忽然觉得心里一个地方晃荡不安心得很,赤莲环顾四周,重重森木掩盖这四周视线,挡住了眼,也见不着人,她便只能闭目凝神,一听这四下声音。
人声嘈杂,各式各色的声音,说话声,几个糙男人讨论先前奉都三宝之首的霓红裳,无外乎就是几个糙汉子一起嚼着舌根半是羞辱半是吃不到的酸罢了;而那些发着病的几个人的牙齿打颤声响;马儿声嘶鸣,嘴里嚼着草,唾沫缠着草根作响;虫儿唧唧,鸣蛙阵阵,还有些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一同在见不着的地方叫着。
声音太过于杂乱无章,又加之要找的几个人皆是不在近处,这些人的声音近而杂,要从里头去寻一个什么人的声音,已是很难,且,还不带上那不见的几人若是未有说话当如何。
斜上半里之处,清欢那咋咋闹闹的声音传了出来,听着说话的声音,像是给谁扯住了嘴巴,说话声音有些奇怪,正在气急败坏地骂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货,被骂了许久,“我警告你给二爷我把爪子甩开,二爷我倒还既往不咎,就放了你,否则二爷真要跟你动手了哈,赶紧丢了!”
赤莲咂舌,他没个人在身边撑腰竟然也敢如此放肆呢,唔,不愧是她以往亲手带过几天的人,这般不要命的魄力,唔,值得去夸一夸。
“你偷偷摸摸的,朝着这边来做什么?”
竟会是红玉的声音?红玉倒也是手下动作挺快,三下便把清欢他拿住了,听他声音倒也不生气。
“你管二爷我的,诶诶,赶紧丢手!”估摸着就是他被红玉揪住了脸,两只手都还给红玉牵制住,动不得半分,也只能在口头上逞强,论年龄,论斤两,论不要脸,清欢怎么斗得过那个老怪物一样的红玉?
红玉也是个不啰嗦的人,拧着他的脸,也不再多废话。下一刻,就踏着树尖远远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头。他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拎了脸,而清欢那脸上的皮肤给硬生生地拉出了一层,又生怕给红玉一气之下把他扔下去,因此他在给扯住脸的份上,还用手缠住了红玉的胳膊,像只小猴子一样挂在红玉的胳膊上头。他呲牙咧嘴的模样完完全全地落在了赤莲眼里,也不知是心疼还是高兴得很,些许有些激动地在那里,抖了抖身子。
红玉功夫很高,一溜茶的功夫,就落在了跟前,把清欢的脸揪住往前面一丢,大有师尊的风范,不过这个师尊,却不是该有的师道尊严,而是市井王八蛋的师父样。
慕清欢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往赤莲那边蹿,瞪大了狐狸眼,转过身躲在她的身后去,还狠狠地瞪着红玉那糟老头子。
“我说这小鬼不知道在跟踪谁,偷偷摸摸地在那边藏着,要是真给逮住了,不打死算我的,我帮他打死。”红玉这嘴儿上的本事,一上来还先告起状来,老不要脸的东西,清欢怎么斗得过。
“你好好捯饬了一下,红叔,这倒还有些以前的模样,昨日我差点不敢你相信你竟然会是丁长老口中的那个统领玄冥宫的人——看来时小孩子不懂事,他见识少,没经历过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估计没做得尽善尽美,还请红叔见个谅啊。”轻轻一拱手,做施歉礼。
才说完便不理那捯饬得有些风流大叔样貌的红玉,转过头过去看看清欢,脸上红肿得许高,看着都觉得疼得慌。而清欢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模样,落在眼底的人儿,就更是觉得惨兮兮的,入了滇,如今这儿谁都可以欺负他,但是,敢这么光明正大又心狠手辣地欺负他的,也只红玉一人,今儿这么不含糊地给收拾了一顿之后,现在倒像是个受气的小孩子,回头找自己的信得过的大人一般要给自己找公道回来。
赤莲做着眼神安慰他,以示会帮他欺负回来的,找到出宫之前从白长老那里坑蒙拐骗来的几罐子药膏,丢给他,“自己处理一些,疼吧?”
小孩子声气,嗡嗡一声,“嗯。”可怜巴巴的,犹是天怜见呢。
再回头看红玉,继续说道:“丁长老还说红叔是个天上才能贱的人才呢,昨日却还真没见出来呢。这小孩子不懂事,眼神差,红叔不要多做计较的好啊。”
丁长老原句便是“红玉是个难能一见的狗东西,一日不贱一贱,宫里该烧高香了。”
丁长老还说,红玉是个固执的人,也是个好奇的人,什么事儿都想去问个所以明白出来。
长老诚不欺我也。这话只说了一般,她料定红玉会追问什么的。
红玉听后甚觉欣慰,顺时就飘飘然起来,许是丁长老没在他面前夸过他,丁长老毕竟是他叔那一辈的人,做叔一辈的人都爱端着,能夸,就不夸,能骂,就往死里骂。这刻这半老头子在小辈子嘴里头听着这么句好话,一时有了念头,挑声一问,“哦?丁青乾那那老东西怎么说我的?给你叔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