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解,犹是难解。却是先把人带过来先安慰一番,拍拍他的肩膀,小心地抱住了人,手掌轻抚上背弯,上下游走着。
他这些日子来的刺激,怕是比他前二十一年所受的都多少许许多多了,今夜这个刺激便是这最大的刺激。嘴上不大会安慰人,只能这般做些小动作,让他好心安。
这没办法,这种东西发生在自己生活里,其实是他们想着来一番便来的,招呼不给自己打一个便是各种暗器,各式尸体流血的头颅,各样奇奇怪怪地毒药,各类匪夷所思的蛊咒,神鬼邪灵之物什。自己惫懒了许多个月,这一旦忙起来,便是各式各样的刺激弄来玩。
自己倒是以前习惯了,但是雪衣倒不曾有过这许活法。或许以前什么弄倒邢室里面罚一罚,便是最大的刺激了。
他不是懦弱,一直都不是,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些怪诞,诡异,又有些让人总是摸不到头脑,使人老是处于下一刻便会有人来刺杀的刺激。这种觉悟,甚是需要时间啊,尤为是多于雪衣这手无寸铁,就算有了寸铁也几乎无甚用的文弱相公,更是需要太多的时间了。
“没事儿了,莫要心慌了,现在没事了……”出声小声一句句地安慰着他,也不见他有什么回答,不知道又是在多想什么。
朱砂,水银,麝香香料,便都是与人厚葬时所需的防止尸身腐烂的东西,保存尸体的较好些之法。以水银灌入内里,便能让里面不为尸虫所叮咬,香料,防着尸身在地里,在空气里面一点点溃烂化脓。
都是些在尸体上做玩意儿事的,他浑身又有一股陈旧腐尸的味道,这个人啊,分外是不简单啊,不知道就拿这脑子这一个层上去说,自己自诩颇为有些糊涂的脑袋,是不是能够与之抗衡。而明明白白知道的,便是他的手段,比起自己来啊,自己肯定是玩不过的。
看来雪衣是真给吓住了,浑身都轻轻战栗着,捏着手压着劲儿,也没能将这一份害怕给压下去,不由担忧,这些事,以后还是莫要让他多知道的好。
本打算直接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再同他做这一个打算的,哪知,他却是发声了:“先回去吧。”
应声好,折往客栈。
尽管这前半宿是两方都是一番惊心动魄,不得让人半分好过,心力俱疲,但是后半宿,赤莲就算是闭着眼回想些这今夜的事,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睁着眼,平静不下来,不自觉地翻了好几个身。
“别想了,多想无益。”
他还原本这人一直心大,这般情景下焉能睡着,也不亏是玄冥宫主,这听她陡然间出声一语,方知她果真是认真起来了,“你又没睡?”
“这前半夜给弄得睡不着,这下半夜自然是没那个习惯睡了。”不自觉就给他遍了个谎话,立即给拆穿。
——你哪宿不是整夜整夜地睡死了一样,第二日不是千呼万唤你才起来?
呃……
赤莲叹气,这人什么事都记得,就是为了方便时时来拆穿自己的吗?
伸出手在他头顶稍稍加重了些力道揉着穴道,也不瞧他,自顾自地思索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只觉得这一条条看似并无甚联系的事,似乎,其间穿上了一条难以发现的丝索,那头不知道是谁在牵引着,而这头便是把自己牵着脖子到处跑,自个这方还没有别的方法去找到那头,只能这么被动地从一个地方辗转而至另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得很,虽则有些趣味,然则分外惹人火大得很。
这个火至于烧到了哪儿,就不用细说了,总之,这后半宿一肚子火气地睁眼到天亮,盯着一个乌黑的眼圈笑了笑,对着镜子还难得的施了个妆,却不想尤为手生疏,这个妆犹是不成样,拿着她自己的话来说。
“欸衣衣,我说我怎么看起来像是死了还没埋那般呢?”
他倒也是没睡好,神情恍惚得很,看了一眼对镜做妆容的人,扑哧一声倒是笑了,她果真是心大得不得了,常人来说,便不会不管昨夜的事,至少也要打点一下行装去往下一个地方再作打算,谁会一开始便给自己做了个……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妆啊。
“怎么这么说呢。”雪衣温言细骂了一句,“分明是埋了之后再挖出来的样子。”走过去给她重新粗略打理了一番。
“这下好了,挖出来还给曝晒了几天的鬼模样了。”
嘴硬回答:“我不会正常啊,倒是你,女儿家家的整日跟沈望舒那人待一块,把自己变成了半个男的是什么糙模样,我便不说了,却没学到他养养脸的习惯。”
“他是医师,吃得好,我是糙人,你怎么不看白老儿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能装个十八岁的小倌去风月场里面做个花郎呢,我们凡人比不得这些怪物的。”
照着往常的那般起床后的拌嘴之后,揉着眼畔两侧,皱了皱眉,良久才道:“我暂且将这些事搁下了,仅凭我一人是没法子去与他拿事儿的,迦冥十有八九就是在这条道上折了的,我自认为虽是承袭了他一身功夫,但是那他给我这一身内力,我自认并没有那个能耐与迦冥斗的。其余我还得多看看再说,这边我也不愿让他再想狗一般地拉着走了,我决定,咱么须得在这里耍耍去去晦气。”
“真这么打算?”
“嗯,我现在再多追查下去毫无意义,只能沿着他给我设下的步子按着他要我走的路去走,最后的结局定是自甘情愿地投入他的牢洞里面。我偏要懒了,这事我要全部搁下了,让他看看不按着着他爱让我去的路子走,他是个什么举动,这样,至少也能大致辨出他的性子是有多沉稳,这就叫做啊,不变应变,不动制动。”
“为何?他昨日的话,便是让你千万莫动的,你不便是落入套子了?”
“他昨日颇有异常,试问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子,灭我三门上千人,怎么会放过今日已长成人的昔日童子?要么是良心发现了,回来忏悔吧,这看来是不可能的,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便不会是被狗吃了的良心回来了。只能是他想以这句话引我去滇区,我偏不去了,回了玄冥,他是半点奈何不了我的,否则他早就闯入玄冥将我砍杀了。这我单独在外的时候他亦没见来与我正面为敌,焉知他没把握将我杀了,只有引我到那边去,设伏下陷阱,或是他的人拿下车轮战,最后将我缉下。不去不去,我偏不去。”
雪衣不知道想着什么,道:“能碰上你这么个任性的人,不知道为何,我竟然同情上那些要杀你的人了。”
“同情得好。”
“谁跟你说笑了,我不是怀疑你的功夫,但是,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在宫里不管是谁对于你的威胁都是最小的。”
“回去是迟早的事儿,不过,这边的事儿终究是还没完的。他若是真要在外面将我结果,我一出玄冥便该动手了,万是等不到如今的,莫慌,这种情形下,我们就该玩,让他气一气,这般好现身,我也能好有个谱。他这么多次都是一个人,便是个独立独行的人,不会有同伙的,他若是找上门来,我也当应付的了的,就怕他还有别的人。成,咱们先回甄家。”
暂且不用担心是真事,他并未想过加害自己,否则昨夜就该动手了,没动雪衣一毫一厘是真的,拿着他要那我祭刀剑的借口,也没见他在雪衣寻到人之后现身动手,自己寻了五里之内,并没有别的异常感觉的,要么他高上自己太多,要么他便是早便走了。
不是自夸,真还没找到能高上自己太多的这般人,除了的一身承袭迦冥的功力之外,自打修习过《血祭》之后,宫里的宇文长老,其实都没那个绝对的本事能赢得过了。这他要面对的是慕家莫家两家的剑势招数,玄冥传袭几百年的功夫,迦冥是个难能一见的好苗子,又是红玉宫主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好徒弟,虽然红玉是对很多事多不上心,但是他对武学上是比浮尘加上好多代宫主厉害许多的角色,而且他教出的徒弟若是不能得到宫里诸位长老的认同,他要是想丢掉宫主之位到处山南水北地玩戏人世间,便是不能的了。
他临死之时,已然是把所有的功力传给了自己这个倒霉货,那闭关三年便是需要把这一身白得来的功力转化为自身所有。而《血祭》这一门功夫异常邪门,这个邪门之源,便像是能载舟的水,亦是能覆舟的水那般不可小觑水的力量,不是席卷狂来,便是山崩地裂一般。
虽然那最上一层的轻易用不得,害人十分,伤己十一分,但是这下边的几层,也是够常人吃一壶的,这倒对自己的伤害了了。
所以倒是不用多担心的,就算是能高自己,不过几分罢,他也不指定能全身而退的,对他来说倒也是一步险而再险的一步路。
回了甄家,甄俊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俩是睡了一下午,不由叹叹气,捧着自己的茶过了一口,差点没忍住往睡着的赤莲脸上喷去,当自己这儿是客栈了?这么多年不说没交一文钱,还给顺走了不少的东西,孽障,多想这么就给替天行道去。
这个道自然是没行的,舍不得啊,看着睡得死沉,也不知道是做何去了,跟他哥一个德行,老爱做些神神秘秘的事儿。
江湖人,这一条路注定走得辛苦。
关上门,扭扭腰肢,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一边捏了捏腰,“我说这腰啊,越来越硬板了,都扭吱嘎了。”
不过,她这不知跟着的是不是夫君,怎么也是一副睡得死沉的样子了?
哦——九转十回地发出了一阵不言而喻的惊呼,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啊,笑得一脸无法言喻,这还要逼着自己,真的就是见外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