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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飞刀闪闪

从屋内微弱的光线来看,大概已经是比较晚了,也就是自己至少昏迷了一个下午。是谁送他回来的,又是谁给他包扎的,这些都不得而知。根据包扎手法来推断,救自己的人极其专业,甚至可以说是江湖上才有这种包扎方法。莫非是杨午得知消息后救起自己?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这时屋内忽然起了一阵微风,周明诚心生警兆,有人入侵进来了。但他做不出丝毫反应。

一个瘦骨嶙峋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原来是高申。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虽然彼此都看不惯,终归是自己人,说不定自己这条命还是人家救回来的呢。

高申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里满是讥诮之意。他依旧用那种很难听的声调说道:“桀桀桀,这不是刚在大档头面前出过风头的周缉事吗?只是出个小任务而已,何至于弄得满身是伤?不是高某吹牛,执行任务十余年,我身上就没有过伤疤,倒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以为稍微做了点事情,就在大档头面前邀功。可笑啊可笑,高某立下的功劳,比那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周明诚咬了咬牙,只当没听到那讥诮话语,强挣着说道:“多谢高大人救命之恩,周某不才,日后必有所报。”

“救命?哼,那倒也是。你这次任务败得极惨,大档头甚为震怒,你若是拿几百两银锭出来,高某看在银子的份上,倒是可以在大档头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

“你……这么说来,送周某回来的不是高大人了?”

“我送你回来?哈哈哈,你也配?实话告诉你,大档头对你们很不满意,直言南昌府的东厂人员都是些废物点心,这几年毫无寸功不说,还搞砸了大档头布置的任务。所以有你们没你们有什么区别?该得的情报温大人的手下也可以弄到。不过,眼下周缉事倒真有一个为大档头效力的机会。”

“什么机会?望高大人明示。”

“那就是你这条命。现在南昌城里鱼龙混杂,有些势力颇为碍事,也没把大档头放在眼里,大档头准备动手,就要找一点由头。而你的死,就是最好的由头。”

“呼”的一声,原本僵直地躺在床上的周明诚忽然暴起,双掌奋力向高申拍去。

然而高申早就有了准备,双掌击出,两人对了一掌,高申身形向后飘退,周明诚却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床上。他原本就是暗中蓄力,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冒险一搏,既然无法奏效,他也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他喘着粗气,嘶声吼道:“姓高的,你假借大档头命令,私相报复,莫以为我不知道。”

高申怪笑道:“大档头确实没有明说取你的性命,不过咱们做手下的,自然要好好体会上面的意图,他欣赏你不假,但远没有重视到要保你的程度。临行之前,大档头吩咐我必要时可便宜行事,所以就算杀了你,也不算抗命。姓周的,你就认命吧。”

说罢,右掌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出现在手上,纵身扑了过来,当心扎下。

周明诚目眦欲裂,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躲闪,除了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有暗器向高申急袭过来,正是攻敌所必救。高申大骇,顾不得伤人,身子一晃,躲过那枚暗器,定睛看时,原来是一柄极薄极细的飞刀。

不容他细想,又有两柄飞刀一先一后激射过来,角度极为刁钻,力量更是非凡,饶是高申的身手极为敏捷,也只能躲过第一把,第二把却是无论如何躲不过了,一下子便扎进他的大腿。

“嘭”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一道雄壮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高申大为骇异,不敢恋战,身子一纵,撞破窗户,向外面逃去。

然而窗子外面显然有伏兵,周明诚只听到外面响起一声沉闷短促的惨叫,迅即寂然。

那雄壮身影走到床前,周明诚认出他就是大宅院里的那个石信义,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原本应该是自己人的东厂要杀他,原本应该敌对的人却救了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石信义注视着周明诚,见他似乎并无大碍,便点了点头,唿哨一声,从门外窜进一个汉子,做了个处理干净的手势。

“带走。”石信义冷冷地说道。

周明诚正要说话,石信义忽地一掌切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打昏过去。然后歪了歪头,那汉子便将周明诚扛在肩上,飞快的窜了出去。

石信义留下来处理了一下现场,这才悄悄地离去。

杨午这段时间颇为不顺,大宅院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关键是那个秘密出口一直都没有找到,这就使得他无法迅速展开行动。他坚信那个秘密出口是存在的,为此布下大量人手去查找,盯住大宅院正门的周明诚反而只是个幌子,因为他相信对方不可能从正门出入。然而查了这么多天,却始终没找到那个出口,找不到出口,即使他堂而皇之地搜查大宅院,目标也完全可以从秘密出口转移,那他的侦缉便只能徒劳无功。

当初温布政请他找人,他是拒绝的。以他大档头的身份,不屑于做这种小事,但是温布政开出了诱人的价钱,看在钱的份上,他才勉强答应了。当然,这种行为属于捞外快,不是东厂的正常缉事范围,所以无论哪一方都秘而不宣。他只带了几个最亲信的人出京,对上头则是宣称去江浙一带侦缉倭寇,反正现在倭寇猖獗,东厂在沿海也布下了很多力量,他去那里完全可以说得通。

他原以为这种小事几天就可以搞定,到时再往江浙逛上一圈,就可以回京交差了。然而到了南昌府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刚开始很顺利,许云依虽然逃亡在外,但是跟父亲依旧保持着联系。这种联系是通过她手下的丫环来进行的,虽然隐秘,却总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正是循着这些蛛丝马迹,杨午追查到了大宅院,并且推断许小姐有可能藏在那里。但他并没有确凿证据,如果依靠温布政拥有的武力强攻大宅院,不一定找得到人,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当务之急,自然是要确定许小姐到底在不在里面。

然而大宅院护卫森严,高申夜探大宅院,刚一露头就被人发现,护卫者实力很强,高申不敌而遁,杨午这才派出周明诚接近大宅院,试图找出一些破绽。

周明诚虽然顺利进入大宅院,但带回来的信息并没有很大的作用,无奈之下,他一面命令周明诚盯着正门,一面调派人手查出口。结果出口还没找到,周明诚却出事了。

事情的整个经过,杨午都可以从苏海通那里得知详细,但他还是派高申来找周明诚,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发现。但他并不知道两人原本就相互嫌弃,高申更是想借机杀掉周明诚,事后嫁祸到那个神秘小姑娘身上。他在等着高申的回报,可是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派人去周明诚家中查找,不但高申不见了人影,连周明诚也不见了。

杨午心中暗道不妙,高申的本领虽然并不很强,但是为人狡猾如狐,逃命的功夫一流,倘若遇着敌人,打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但脱身应该不难。如今无缘无故失踪,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那他到底是碰见了什么样的敌人,竟至于连脱身都做不到呢?还有周明诚是被人给杀了,还是被掳走了呢?这些都仿佛是一团迷雾一般,弄不明白。据手下回报,周明诚的家里似乎有过打斗的痕迹,门和窗户破损都相当严重,窗户底下还有着一大摊血迹,但是除了这些,就没有更多有效的信息了。

他隐隐感觉到,许小姐的逃婚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也许隐藏着一股了不起的势力。从大宅院的护卫森严到神秘小姑娘的出现,都预示着这一点。根据他侦缉到的情报,大宅院里住着的是一群江湖人物,来路不明,为什么跟许小姐扯上关系更是让人莫名其妙。根据温世贤提供的信息,许小姐以前应该学过武艺,身手如何则不得而知,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小姑娘那种武功路数,想通过这个途径倒推许小姐的去向,可能性不大。

杨午到南昌府毕竟只有十来天,接触到的信息比较有限,而且他此行属于捞外快的性质,能够利用到的资源也不多。通常来说,大明的厂卫不分家,东厂相对来说更强势一些,在行动的时候,锦衣卫往往要听从东厂的调遣,但是南昌府不一样,他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是朝廷压下来的案子,那么陆少翁迫于压力,也许会配合他的行动,但是这一次是不可能指望锦衣卫的。不但得不到协助,他甚至还感觉到了来自锦衣卫的掣肘。如果他沉下心来调查的话,也许就能查出陆少翁和许云依之间的关系,但他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对于锦衣卫,他是能避则避,遑论兴起调查了。不得不说,这是他最重大的疏忽。

至于温大人府上的人手,打打杂还可以,让他们去侦缉,几乎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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