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死了？
我隔壁的女人因为害怕直接拽住了我的胳膊：“她，死了？”
而刚刚那个躲在角落的男人，也已经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医生没好气的对他说：“死亡通知书，你签一下。”
“不，你们救她，救她。”
“像你这样的男人，我如果是她亲人，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你。”一个护士忍不住骂道，医生拉住她：“少说话。别人的家事。”
护士经过我的时候：“什么家事啊？都那样了，我们一直说不要手术了，他就是不肯签字！我当时都想抽死他！”
“别说那么多。唉。”另一个护士拽着她离开了。
整个手术室外，开始混乱起来。
先后赶到的女人的家人们，亲戚们，朋友们，开始互相指责，互相抱怨。
可是，谁都没有去留意躺在那的死去的女人…
我叹了一口气，心好难过。
不知道这女人看到现在的场景，会如何？
死了，就是解脱了吗？
我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我，我不做了。”坐在我隔壁的那个小女生，看起来不过就是二十岁左右，已经吓得脸煞白，她男朋友匆忙忙跑来，一把抱过她，“傻瓜，我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吗？有了孩子就生下来，我们一起养他。”
女孩儿哭了，一直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那些知道女朋友怀孕之后，冷冷的一句让女朋友去做掉的男人是怎么样的心理。
他们知不知道，每一次的手术，都是一次生死相搏？
不是每一次都会那么幸运的没事！
闹腾了许久，长廊再次安静下来。
留下来的，还有我和另外一个女人。
其他的都已经吓跑。
另一个女人朝我走过来。
我也对她笑了笑。
她坐姿我身边，就叼着一颗没有点着的烟：“我第一回这么纠结。”
“嗯？”
“看到刚刚那死去的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走。可是，又担心走了之后，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养活他。”
她不停地吸着烟的味道：“医院不让抽烟，可是我烟瘾犯了。”
“嗯。”我知道她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而已。
我没有多说话，她继续说着：“我做的行业不光彩。我担心生下他，将来他会被人歧视。我也不知道谁tm是他的爹。”
“任何职业都有被尊重的权利。”我并不歧视什么职业，何况人如果走到那一条路，一定都有原因。
看她不过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可是忧愁烦恼都挂在了额头上的皱纹里。
“你真这么想？”
“当然。”
“可惜，始终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你说我能当好一个母亲吗？”
我没回答，她继续说道：“我都想好了，如果我真的要他，就不干了。有人能嫁当然好，如果嫁不掉，我就开个小店，做点好吃的。我和你说啊，以前有个男人特别喜欢吃我做的甜品，后来tm的，我爱上了他。结果，他把我卖给了别的男人。混蛋。”
我知道她说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她走上这条路的原因，也知道她在诉说着她的过往痛苦。
静静地听着：“其实，这么想想，也不错啊。虽然钱少很多，可是我有个可爱的娃儿嘛。不做了。我走了啊。你，要不也走吧。太tm吓人了，居然还能出人命的。我直接吓得心要跳出来。”
“嗯。就按照你说的，开个甜品店吧，生下他，养活他。不用告诉他，你过去做什么，因为，他只在乎你现在对他如何。”
“成。谢谢你啊。”她潇洒的走了，一出门就想要点着那颗烟，可是却熄灭，扔在了垃圾桶，站在门口，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儿子，我戒烟啊。”
我不禁笑了，她以后会幸福的。
“念一笑。”
空荡荡的走廊响起了我的名字。
“在。”
“我去，竟然还有个不怕死的。”刚刚那义愤填膺的护士说了一句，我朝手术室走进去。
她看了看我：“你不害怕啊？”
“害怕。”
“害怕还做？”
“嗯。”我不想多说，铁了心一样的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狠心的时候。
“这个手术风险同意书，你看过的吧？”
“嗯。看过了。”
“看清楚啊。我可再强调一遍。”
“我知道了。”
“嗯。那上去吧。”护士对着我说，示意我躺在那狭小的检查床上。
总共三个台阶，我却感觉走了三年一样。
“快点儿！”护士不耐烦的说，我忽然间犹豫了，“疼吗？”
“疼得很。你要全麻吗？”
“嗯，全麻。”向来超级怕疼的我，急忙回答。
“全麻的话，签一下这个。”护士拿出一份文件，我想都没想就签了。
“全麻基本没什么感觉的，但是要在这观察一阵子，才行。”
“嗯。”我终于走了上去。
“躺下啊。双腿劈开。”
我忽然间觉得，每当这个时刻，就是女人最没有尊严的时刻！
纠结着，褪下底裤。
一只腿踩在那像马蹄一样的物件上。
“另一只脚踩上去。”护士说完，忽然进来一个男人。
“全麻。”护士对那男人说道，“嗯。知道了。”
是麻醉师。
不多时又进来一个男人，那护士说道：“医生，这个是全麻的。孕期45天。”
“好。”医生接过护士的资料随意扫了一眼，问了麻醉师：“多少剂量？”
后面的回答我没有听到。
但是却看到护士推过来一个小车子。
医生检查着各种工具，叮叮当当的作响，每一次声响，我都吓得一机灵。
上次，我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手术，并不记得什么。
而这次，我清晰地看到那些手术钳，那些针，那些剪刀等等。
麻醉师再次喊着我的名字：“念一笑？我现在要注射麻醉剂。”就在他针眼看着就刺穿我的肌肤时，我忽然大喊：“等一下！”
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了麻醉师身上，就听到他一声大骂：“有病啊！”
医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纳闷的看着我。
我急忙合上双腿，从来没有那么快速度的提上底裤，放下裙子，穿上鞋子。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陪您的医药费。”我抓起我所有的资料，疯狂的朝外跑去，撞到了拿了药物进门的护士。
“对不起，我，我不做了。”我一边抱歉，一边百米冲刺一样朝大门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