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了几条小巷子,肖潇发现梧桐路的老街区其实并不小。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一直没有开发。这样的地方,有着悠久的历史,无论是政府还是开发商都不敢轻易去触碰这样的地方。万一闹出了矛盾,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不过肖潇明白,在时代飞速发展的今天,这里早晚会被高楼大厦取代。
尽管很多人有些怀旧的心里,也有很多人提倡保留传统的建筑。但是时代终究还是没法儿去保留,城市里的人口密度越来越大。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就根本不可能满足人们的住房需求。如果不淘汰这些老城区,就必须得将城市扩展。这就意味的得占掉更多的土地,土地是有限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所以城市不可能无限扩展,只能更新换代。
不过这些并不是肖潇所应该担心的问题,他不过是一个市井小市民,没有资格去担心这些话题。而且他也没有房子在梧桐路,不管这里要不要开发,不管将来会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但是如果肖潇有钱,他倒是有想法把梧桐路买下来。然后就让这里的一切保留着,什么都不改变。不管人们有什么样的需要,不管住房多么的紧张,就让它保留着。但那是不可能的,那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希蕊都没有那么多钱,肖潇更加没有。
逛了一圈,肖潇看到的几乎都是居民区。居民区并不适合开酒吧,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不喜欢酒吧的嘈杂。他们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小孩,酒吧这样的场所在他们的眼里都是不良场所。如果要在这样的居民区里开上一间酒吧,势必会跟他们产生矛盾。肖潇不想这样,不想去自找麻烦。所以肖潇还得继续逛着,如果找不到离居民区远一些的地方,肖潇就不能在这里开酒吧。
与其毫无头绪的去瞎逛,肖潇想了想倒不如去街边的小店里坐上一坐。这里几十年的老店很常见,店里的老板在这里生活的几乎是一辈子,对这里也是再了解不过。从他们的嘴里,或许能够知道一些合适的地方。就算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肖潇想着只要和有故事的老人们聊上一会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肖潇就看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在巷子的最深处,肖潇看到了一间小酒馆。酒馆外边的灯箱还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款式,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这正是肖潇想要找的地方,那种肖潇出生之时或者是出生以前就已经存在的酒馆,一定有着别样的感觉。果然,肖潇想的没有错,只是走近酒馆的大门,肖潇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错。
透过老旧的玻璃窗,肖潇看到酒馆里的清一色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的生活或许算不上是无忧无虑,但是每天几乎是没什么烦恼。可以悠闲的喝上一点小酒,然后和别的老人们聊聊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人生已经过了大半,剩下的日子里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激情。
肖潇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应该是算好还是算坏,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就应该如此的休闲生活,还是应该依旧有着梦想,然后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去奋斗。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但是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不管他们怎么样选择,都应该过得快乐。如果人生当中最后的日子里不能愉快的度过,那么人生必定是会留下遗憾的。
对于这样的生活,肖潇有着一丝的向往。如果没有向往,他现在也不会站到酒馆门前,更不可能在一会儿之后进去。这样的生活,的确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肖潇的内心里又有着一种抗拒的心里,因为他想着,哪怕是自己今后老到走不动路了,也不应该如此。不应该没有自己的理想,不应该每天毫无波澜的等待死亡。但是肖潇又不知道,在自己走不动路的时候,究竟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每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或者是坐在家里的轮椅上,还有什么别的结局吗?
推开大门走进酒馆里,肖潇立马成了酒馆之中的焦点。那些老人们或许是每天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杯小酒,但是他们或许很少会看见有年轻人来这里喝上一杯。年轻人应该都是在深夜里,到那些灯红酒绿,晃荡不羁的地方去。而不是在大半天,在这样的小酒馆里喝酒。这样的年轻人,没有理想,没有灵魂,是要被这个社会所唾弃了。
肖潇礼貌的对那些老人笑了笑,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事实上这个店里的人并不少,几乎是满座,只剩下极少数的位置。不过这或许是因为,酒馆本身很小的原因吧!窗户是很老式的木头和玻璃组成的,那时候的钢化玻璃技术还没有普及,所以用的都是普通玻璃。如果稍微不注意碰到一下,就会碎掉的那种玻璃。桌子也是很古朴的老式木桌,桌上还有些雕花,看起来很精致。木质长凳,硬得让肖潇有些受不了。
房子里还挂着一些老照片,大多数都是关于酒馆的。有开业时的黑白照片,也有最近才拍的彩色照片。一页一页串联起来,就像是这间酒馆的历史。一张张老照片,都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或许这些照片,就是这间酒馆存在的理由之一吧!这不就是肖潇所追求的吗?有历史,有味道,有自己风格,有意义。可是这样的酒馆,是几十年的时光累积出来的,肖潇没有这样的基础。
“小伙子,想喝点什么呢?这里都是些老酒,度数不高,味道却很好。”一位老人走过来对肖潇说,他走路的时候有些跛,右脚看起来应该是有些伤痛。似乎是很多年来都是这样了,十年,或者是几十年。
“呃!”肖潇忽然犹豫了,他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样的酒,老人也没有拿菜单过来,所以肖潇不知道该点些什么。看着老板有些跛的右脚,肖潇有些内疚,他刚才应该自己过去的,不应该让这位老人这么辛苦的过来。不过在别的地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做法,肖潇一时之间也没有想那么多。大多数的时候,肯定是会理所当然的等着服务员过来。
当肖潇还在犹豫的时候,老人又开口说道:“当然,如果这里的酒不合你的口味,你可以选择喝上一杯茶!或者什么都不点,就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肖潇忽然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似乎来这里的人就像是普通人家的串门一样。如果你喜欢可以喝上一杯酒,或者是一杯茶。如果不喜欢,你可以选择就在窗边坐上一会儿,然后离开。没有了商家与顾客之间那种消费关系,让场面变得更加的温情。肖潇几乎没有在别的地方有过这样的感受,这的确是一种极其难得的感觉。
最终,肖潇让老板给自己来上一杯酒馆里比较有特色的清酒。据老板说,这酒没有名字,是他的邻居自己酿的。不过用不了多久,这酒就会断货了。邻居跟他一样,已经老了。酿酒这件事情,以后就做不了了。这门手艺就要失传,酒馆里就再也喝不到熟悉的酒了。
老板说的时候很惆怅,虽然那酒不是什么名酒,也不是什么飘香十里的佳酿。但是对于经常在这里喝酒的人来说,那是一种记忆中的味道。留于唇齿之间,一种永生难忘的记忆。或许这种感情对于肖潇这样初次来到这里的人来说有些无法理解,或者说不会产生这样的感情。但是对于那些在这里喝了几十年酒的人来说,这却是人生中的一大悲哀。肖潇忽然想,这不正是自己所要找的情怀吗?
看着老人们悠然自得的喝着杯里的小酒,嚼着碟中的花生米,肖潇忘却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片刻,他便融入到了他们之中。就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正无忧无虑,怡然自得的喝着小酒。可事实上,肖潇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肖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例,是只有自己进了这间酒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每一个年轻人到了这里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或许每一个人的心态不同,也只有肖潇自己才会如此吧!当然肖潇不必因此而感到羞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要是想选择如此生活,也无可厚非。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
只过了一小会儿,老板便端着一碟花生米,和一杯酒到了肖潇面前。在这里喝酒的标配,似乎就是一碟花生米。没有别的下酒菜,没有更多的花样。喝酒就只是喝酒,花生米只是填补嘴里的空虚而已。老板仍然是一瘸一拐的过来,肖潇刚才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觉得其实这很平常了。
“老板,您这腿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肖潇说,如果要了解梧桐路的故事,那或许应该从了解一个有故事的人开始。如果要了解一个有故事的人,那么这样的开头或许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