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负着苏一,苏一骑着白马,天高地远,风轻云淡。
白马奔的累了,就停脚步慢慢走,来了力气,就发足狂奔,有时见到蝴蝶鸟儿,便追逐不停,见到溪流河水,就去喝个痛快。
而苏一,就始终一个表情,呆呆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也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肚饿口渴,也不知白天黑夜。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那个香包,痴痴地看着。
不知道走了几天几夜,苏一没吃也没喝,忽然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来。这下苏一清醒了一些,甩了甩脑袋忘掉这些事情,抬眼一看,不远处一片红色接天而去,居然又到了那片枫林。苏一打马进了枫叶镇,用了饭菜,来到枫林中那条小溪,一进枫林,顿时心中的烦闷消去大半,如龙入海凤腾空,心旷神怡,他坐在溪边,任由白马四处逐蝶追花,自己运起心法,打坐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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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紫云山下,一个黑影闪进了村子,村民们都已经休息了,来人功力深厚,没有人发现他。
黑影潜至一家房后,伸手点破窗纸,向房内望了望,听了听屋内人的呼吸,片刻失望离去,又换一家如法炮制,直到第五家,停了片刻点了点头,又继续向下一家,第十二家,同样点了点头。
黑影望了望高耸入云的紫云峰,紫云峰挂着圆月,深夜看去甚是神秘。
黑影喃喃道:“原来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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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九龙谷应龙堂,南宫武伤势好了大半,此刻应龙堂的偏房内,唐生泰,南宫武,杨晓风共坐一桌。
杨晓风开口道:“这么说,短时间内,是找不到苏一了?”
唐生泰点了点头,道:“不过我相信他,两年后一定出现。”
南宫武道:“大哥,苏一不在,我们的主线算是暂时搁浅了,这个时候如果朝廷真的出动了剿贼大军,我们如何应对?”
唐生泰看向杨晓风,道:“蓝阁主知道这件事了么?”
杨晓风摇了摇头,道:“此事苏一先知道,随后通报了二位前辈,其次晚辈才知道。”
南宫武道:“那么,依我之见,如今的江湖力量太过分散,如果朝廷分而治之,我们互相之间援助不及,很可能被各个击破。”
唐生泰道:“南宫,你有什么法子?”
南宫武道:“我意,我们九龙谷带头,全谷迁入天机阁,在我们的带领和号召下,武林正道所有人都到天机阁,大家团结在一起,共拒剿贼大军。”
唐生泰略一沉吟,道:“不妥,全部聚在一起,相当于向朝廷发出决战信号,这将会使决战提前到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绝不是朝廷的对手,武道大会还有两年,这样一来必然贻误大事。”
杨晓风道:“我也同意谷主的看法。”
南宫武急道:“我们已经有了一次被围剿的经历,难道还要各门各派再蹈覆辙吗?”
杨晓风道:“南宫师叔,江湖正道形散神聚,且其中卧虎藏龙,隐藏了不知多少高手,朝廷要想逐个去击破,绝不是容易之事。相反如果我们聚到一起,朝廷反而以为我们要对之发起总攻,就会集中一切力量急攻我们。”
南宫武道:“剿贼大军一旦成立,利刃新磨,必然要饮血,他们会找谁开刀?昭绝神在九龙谷吃了亏,必然复来,剑圣欧冶子已经离开了,我们如何抵挡?”
杨晓风道:“谷主,我有一言,说来对九龙谷是大大不敬,不过……”
唐生泰道:“但说无妨。”
杨晓风道:“我们大举举义,必然要等到苏一接掌雷部军权以后,在这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保留实力,避免大举开战。现在,朝廷的眼中尚且只有九龙谷这一个不除不快的仇敌,他们即使出军,也是只攻九龙谷,这样的话,其他帮派就可以得以喘息和发展。”
南宫武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做炮灰?”
杨晓风道:“南宫师叔恕罪,这绝非晚辈的意思,只是事实如此。南宫师叔你且试想,如果剿贼大军来攻九龙谷,各路帮派前来援救,那么朝廷会再出大军,围剿那些来援救的帮派,这样一来同样会激起决战,这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
南宫武还要再说,唐生泰伸手拦住,道:“不是我九龙谷不愿作先锋,只是我们刚刚经历过大战,元气未复,不宜再战。”
杨晓风笑道:“谷主且不必担心,方才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现在说一说好的情况,其一,那‘鬼手’受了剑圣欧冶子一剑,定然是已经废了一半,可以说是他们痛失一臂,这样一来,九龙谷的九龙大阵的威慑力恢复如初;其二,昭绝神并不知道欧冶子已经离开了九龙谷,欧冶子他老人家是天地间一等一的武学大宗师,绝不会被昭绝神等辈发觉踪迹,他们不知虚实,也不敢轻犯九龙谷;其三,朝廷内部也不团结,昭绝神身怀术道来攻九龙谷,结果铩羽而归,朝廷里其他的人必然争相弹劾,皇帝也不会轻易饶他,朝廷内要内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人心不齐,朝廷绝不会大举出兵。”
南宫武点了点头,觉得杨晓风说的有道理,唐生泰却是暗暗心惊,眼前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却心思缜密,想问题一针见血,实是百年难遇的人才。
唐生泰道:“那么,贵阁主是何意思?”
杨晓风道:“阁主的意思是,我们处于被动,只能静观其变。剿贼大军一事是否属实尚且不知,他们几时出手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所有门派应当按兵不动,严防敌人偷袭即可。”
唐生泰道:“请给尊师带个话,九龙谷同意蓝阁主的意思。”
杨晓风点了点头,起身行礼道:“二位前辈,晚辈先告退了。”
二人道:“贤侄慢走。”
杨晓风翻身上马,打马出谷而去,直奔天机阁,正午时分到了山前。天机阁有护阁大阵,山峦层叠而成,外人知道厉害的不敢轻易入内。
杨晓风对这里早已经熟悉无比,拍马而过,忽然听得喊杀声,入口处有五个天机阁弟子正在围攻两个使长剑,身着白衣的男子。
虽然以二敌五,二人却丝毫不落下风,长剑使得霍霍生光,其中一个更是剑法精妙,轻灵隽雅。五个天机阁弟子极力围攻却不得近前。杨晓风看了几招便发觉两个使剑的剑法功力远胜自己的五个师弟,出招时却处处手下留情。
杨晓风拍马上前,喝道:“住手!”
众人听到喊声,停住打斗,五个弟子见是杨晓风,上前行礼道:“见过大师兄!”
杨晓风下马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弟子答道:“禀大师兄,我们发现这两个人身怀武功在山前鬼鬼祟祟,我们上前喝问,他俩却态度甚是倨傲,我们以为他们是敌人来挑衅,便动上手了。”
杨晓风心想,人家要真动手,片刻间就能要了你们五个的小命。
他识得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想必大有来头,上前抱拳道:“二位,在下天机阁杨晓风,二位到来未曾远迎是我天机阁失礼,不知二位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使剑时剑法较为精妙的那人收起长剑,道:“从北边大雪山来。”
杨晓风心底一惊,这大雪山是北方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中的一个隐士门派,从不与俗世来往,据说大雪山主人六一老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今日这大雪山为何来人访天机阁?
杨晓风笑道:“原来是大雪山来的朋友,大雪山‘六一老人’名震江湖,小可听师父提起时,师父往往对其尊敬有加,今日能幸会大雪山的朋友,幸之何如?敢问二位大名?”
那俩人听杨晓风将自己的师父吹捧了一番,心底甚是得意,心道:“人言天机阁武林第一,还不是要敬我大雪山三分?”
那人说道:“哪里哪里,在下姓钟,‘六一老人’钟天峰正是家父,在下草字万剑,这是我师弟,钟万山。”
钟万山一抱拳,算是打过招呼。
杨晓风道:“原来是钟万剑,钟万山二位,在下久仰。两位万里而来,还请入阁盘桓几日,让我等尽一尽地主之谊,也让小可一叙渴仰之思。”
杨晓风一席话捧得二人飘飘欲仙得意无比,一脸骄傲,道:“好说好说。”
杨晓风引二人入阁,心底却暗笑,“六一老人”何等威名?曾有人问其何故自称“六一”?钟天峰答道:“琴一张,棋一盘,书一卷,酒一壶,诗一首,一翁老于其间,岂不为六一乎?”,想来一定是个德才兼备,超凡拔俗的高人,怎得其后人如此好虚名且轻浮?
山转水转,进了天机阁,求见蓝宇,蓝宇近身服侍的弟子来报杨晓风,道:“阁主昨日出门,尚未归还。”
杨晓风问道:“说了去何处么?”
那弟子摇摇头,杨晓风挥手屏退,对钟万剑道:“钟大侠,阁主不在,我请众位长老来,二位客房稍候。”
钟万山道:“咱们在这等了许久,怎得蓝阁主还不回来?烦请通报一声,让他速归。”
钟万剑喝道:“师弟,不得无礼!”
杨晓风暗暗冷笑,大雪山除了“六一老人”,看来都是徒有虚名。
钟万剑拉着钟万山,在客房等候,杨晓风一拂袖,转身走向“秋水楼”,众长老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