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安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坐在沙发上。
闭目冥想，自己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
“喂？李主任吗？”
“我是。”
“我是上京署员付小安，我有重要情报。”
……
李士名现在应该是感谢自己的，毕竟这么大一个功劳，算是自己为他争取的，王首席也会记自己一功。
李士名日常“捉奸”。
几位处员、厅员以及吴大宝都被请到处决场上，人手一把枪。
前面站着三排军统余留特工，照这么算来，每人要送三人归西。
李士名在众人前面走着。“这些人都是我们通过付小安抓住的军统卧底，没什么价值，所以就趁这个大好天气，拉出来给你们练练手。”
头顶艳阳高照，小半只脚踏进春天的日头还有些凉，打在人脸上，让人懒洋洋，但从骨子里却让人升出一阵寒冷，禁不住地打一记冷战。
“我们来看看谁的枪法准，就以心窝子为十环。”
李士名话音一落，几人就举起手枪。
饶有趣味地看一眼王长天，又看一眼江煜，最后再看看晋光等人，李士名兀自点点头，不知在说满意还是在说有趣。
吴大宝最近气势愈发渐长，首发子弹命中对面心脏，所有人都偏过去看他，吴大宝这才意识到自己突兀了，忙收回手枪，向众人陪笑，“您请，您请，各位厅员处员请。”
李士名看看着吴大宝，吴大宝接收到他的目光，偏头，抱歉，笑。
其余人这才回头继续瞄准“猎物”，第二枪，是叶耀祖，紧接着，江煜开出第三枪。
一时间，刑场上枪声不绝于耳，对面等待死亡的卧底一个一个倒下，再无生机。
王长天举着枪，迟迟不开，江煜余光瞟见，小声提醒道，“李士名看着呢。”
王长天的手在轻微颤抖，却又努力让自己握稳枪，江煜看在眼里。
“动手。”
江煜再催促一次，眼见着第二批已经有人开始打倒一个，王长天却仍未扣动扳机。
“只要你迟一秒，李士名以后就会想方设法折磨你，现在你打不打都一样，不过他们死在你手里，就能痛快一点。”
李士名从后侧望向看着王长天，见他迟迟不开，抬脚就要走过去，这时，王长天手里子弹出膛，飞速破空旋转而去，精准刺进曾经战友的胸膛，第一个刚仰面倒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停歇只在前一个人矮下去露出下一人胸膛的时候。
众人才刚开始打第二批，王长天那已经全部解决。
王长天走过去，在李士名面前举起枪，“我迟开，并不是因为我背叛，而是因为我还是一个人。”
他重重强调“人”字。
说罢，王长天重重将枪拍在他胸口上，头也不回，离去。
李士名接下滑落的枪，似笑非笑，看着正开枪的其余人。
人？
晚上回到家里，这两天正是过年时间，76号开完刑场血洗，才说休假的事，七天。
江煜走上二楼，弓腰驼背，很是疲惫的样子，一下子躺到沙发上。
关新在角落里看着他，一手搂着肚子，一手扶墙。
江煜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眉头紧锁。
在宋婶得帮助下，关新才把他抱回屋子，脱衣服，擦脸擦手，泡脚。
几个月的孕妇生活，让她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接地气，都快忘记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上京。
躺在床上，江煜呼吸微弱，连梦中，他都竭力控制自己。
从被窝里碰到一只刚硬的拳头，她摸摸，江煜的拳头捏的像石头般，还伴着湿漉漉的感觉。
她赶紧把他的手挪到自己身上，使劲掰开他的手，可真紧啊，像一块凝固的铁一样。
“江煜？江煜？”她在他耳边轻喊几声，他朦朦胧胧睁开眼，摸摸她脸，继续睡去。
趁着他拳头有些松动，关新掰开，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江煜慢慢进入梦乡，手越抓越紧，她忍着骨头被剧烈挤压的疼痛，握着他的手，也进入梦乡。
……
手心一阵刺痛传来，江煜才睁开眼，下意识抬手看，却被什么紧紧压住，他起头，“怎么了？”
关新笑道，“昨晚我无聊睡不着就把你手心给掐了。”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江煜坐起来看看自己涂满酒精的手心，疼的厉害，几个翻出皮肉的指甲印看着特别惊悚。
“好狠呐。”江煜甩甩手。
关新拿起纱布来裹他的手，江煜拒绝，“懒得包了，总要碰水的，这么点伤，没事。”说着，他又躺回去，看看窗外阳光，自顾自道，“真好，每天都能看见太阳。”
关新起身，刚抱着小医箱要离开床边，就被他叫住，“去哪啊？”
“放东西啊。”
“过来，先放这。”他指着床头柜。
她走过去，放下医箱，江煜一只大手就覆在她肚子上，轻轻抚摸，啧啧摇头，“这么大，可能是两个。”
“那我可养不好。”
“宋婶在嘛，有她在。”
“过年我们别在家了。”
“那去哪？”
“郊区，乡下，那天我和宋婶出去瞎逛，就见到一处废弃的小屋子，很古朴，很宁静。”
“瞎逛？什么时候又背着我出去了？？！”
关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忙捂住嘴，又放下手打他脑袋，“听话怎么不听重点呢？”
“你出去瞎逛了。”一脸认真。
“先不说这个，我们就到那去野餐怎么样？”
“大冬天的，你肚子还这么大，不方便。”
“方便方便，我和宋婶已经打理好了。”
他难以置信甚至是愤怒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啊……遭了，她眨眨眼睛，“……这次就算我错了嘛，反正我也打理好了，你不去我就和宋婶去了。”
“你们俩瞎逛能逛到郊区乡下去？？”江煜霍得坐起来，逼近她。
“我们俩就是随便走走。”心虚。
“老实交代。”
“那天就是想去郊区走走，然后就找到一个好地方了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上班刚走。”
“回来？”
“那天你出去赶饭局，大半夜才回来嘛，然后我们在你之前一点……”
“你还真敢给我说老实话！”
江煜下床，一把横抱起她往客厅走。
放下她后，江煜瞪道，“坐着。”随后转身下一楼。
没多时，宋婶上来叫她，“小夫人，走，去乡下。”
“啊？？”这是什么情况？
……
开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关新所说的地方，远处坐着一家茅草屋，很简陋，也很朴素。
宋婶扶着关新，江煜下车，开门一看，左右两扇门，中间是堂屋，堂屋正对墙上右边还有一扇门。
打开左边屋子，是个卧室，右边也是，再穿过堂屋打开后门，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厕所，两个隔得还算远，厕所的门看着也特别严实。
一走进来就闻到那股新修房的味道了，老房子？
江煜离开厨房回到堂屋，看着心虚背过身的关新，假意观赏这屋子。
“老房子？”
背后传来江煜质问的声音。
“不算，不算，老房子塌了，新修的。”
“早有谋划啊你。”江煜走过来在她腰上一挠，立马痒得关新跑到卧室关门藏着。
宋婶拿着车里几袋衣物，笑眯眯走进来，高兴介绍，“前面种的是梨花，后面种的是桃花，等个一两年，就开花了。”
“桃花和梨花啊……”江煜悠悠噙着两个花名，若有所思，点点头。
……
王长天从外边回到别墅，也没见妻子，放下外套，坐到沙发上，家里的保姆走上前来，“老爷，今晚吃什么？”
“随便。”王长天艰难扯下领带，丢在一边。
现在再次想起昨天在刑场的情景，王长天心中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老爷今早没吃早餐吧？”阿姨问。
见王长天没回答，自知没趣，也就走了。
夫人白青梅刚从外边回来，直接略过王长天要上楼。
“回来。”
身后响起王长天的声音，她才眉毛一抬，转身，坐到他身边。
“去哪了？”
“逛街啊。”
“大清早去逛街？”
“你昨晚不是也没回来么？”你还好意思责备我？
王长天揉揉眉心，“昨天在76号里待了一夜。”
“谁知道你在哪待了？”醋溜酸。
“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刻薄了？”王长天摆出大男子主义。
“是你先质问我的好不好？”
“现在天还这么凉，怎么穿这么少？”王长天意识到自己语气有问题，改口。
白青梅也平和下来，紧紧身上的毛裘披肩，“穿着呢。”
两人刚说上楼，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两人听到脚步声，回头。
“小顾，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他的助手顾梵。
“王厅员，这是你放在76号还没有签字的文件。”顾梵走过去，把文件递给伸出手的王长天。
王长天打开一看，无关紧要，“过不过我手都无所谓。”自嘲。
签完字后，王长天抬头，“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厅员，我还有事。”
“大过年的，来了就走，不吉利。”青梅放开挽着王长天的手，插话。
“对啊，年边上。”王长天挽留。
“那好吧，既然二位都这样说了，我就再不敢推辞了。”
“先来二楼书房，我们谈些事。”
“好。”两个男人上楼，青梅在楼梯口抬头看着，直到两人消失在自己视线，才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兀自寻思，一副慵懒的，百无聊赖的贵妇模样。
……
第二天一早在茅草屋简单地吃完早饭，等太阳出来薄雾散去后，江煜带着关新出去散步。
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重，关新现在走几步就要歇一下。
前面有一大片灌木丛，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还伴着生物急促的呼吸声。
关新定在原地，江煜作一个禁声动作，自己轻手轻脚走到灌木丛里。
“哎呀！顾助理，王夫人！”江煜似看到宝般大叫一声，把草丛两人吓得一颤一跳。
方才还激烈偷欢的两人此刻怔愣一片。
“江……江处员……”真没想到跑这么远，还能被熟人遇到，这个运气也忒……
“你们俩跑得真够远的。”江煜双手装兜打趣道。
顾梵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还速度体贴地将外套盖在白青梅大腿上，开叉几乎到腰的旗袍，可真够风流的。
顾梵还在想江煜怎么在这，起身看见外边的关新，一阵茫然，而后明白过来，但还是问，“二位怎么来这了？”
“整理整理衣服到前方屋子里来吃午饭吧，王夫人呢？”江煜把目光移到尴尬难堪的白青梅身上，问。
顾梵目光越过江煜，眺望他背后，远处地平线果见一间茅草屋，以前怎么没发现？
见白青梅别着头，不愿抬头见江煜，顾梵只好替她答，“不用了江处员，我去就行了。”
“行吧，那就麻烦王夫人自己回去了。”
说完，江煜转身离开。
顾梵回头蹲下，揉揉鼻子，对上白青梅幽怨的眼神，说，“你开我车回去，找个地方放着，再坐黄包车回家，好吗？”
白青梅不理睬他的温言温语，别过头，“哼。”
顾梵抱着她肩，继续哄，“听话，先回去，我去江煜那看看，免得他把我们卖了。”
白青梅这才松口，在顾梵的搀扶下起身。
两人来到车边，白青梅坐进车里，仍是一副幽怨，把外套递给他，拿起副驾驶上的毛裘披肩披上，开着车扬长而去。
反光镜里顾梵的身影渐行渐远，白青梅生气之中又有些快乐，顾梵一直看着自己离开才走。
江煜扶着关新，两人回茅屋。
“刚刚那是王长天助理？”关新问。
“对啊。”
“他一个人怎么跑这边来了？”
“可不是一个人。”江煜嗤笑一声。
“还有谁？”
“还有个女人。”
“哦……明白了。”关新立马笑起来，“没想到老老实实的顾梵也这么风流，这种地方，还真是有野性。”
“要不要……”江煜还没说完，就被关新狠狠在腰上揪一遭，疼得江煜啊啊直叫。
“瞧你那贼兮兮的贱样。”
关新翻个白眼，才慢慢往跑出去的江煜身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