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如暗叹一声，无可奈何，“随便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说，你最好心里有数。”
方梦如急忙点头，推开房门进去了。
方锦如冷冷的看她一眼，进了电梯。
“您的肤色很白，气质又好，这个色号的口红最适合您了。”当了一段时间的化妆品导购，方锦如已经颇有心得，起码一般的顾客是可以应付了。
当然这是一家高端商场，往来顾客素质也高，鲜有难伺候的。此时又作成了一桩生意，方锦如很开心，毕竟收入是和业绩挂钩的。
中午有短暂的吃饭时间，她拿出手机和钱包，准备去附近找家快餐店吃点东西。
因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允许接打私人电话，她手机都是静音的。点亮屏幕，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一个号码，她拨了回去。
“见面谈一谈，好不好。”刘青蕙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疲惫和乞求。
这次方锦如没有拒绝，事实上她也在等这个电话，“好。”
因下午还要上班，只有吃午饭的一点点空闲时间，她约了刘青蕙在商场旁边的一家小小咖啡厅见面，这家咖啡厅兼营一些简餐，价格公道，方锦如偶尔也会来吃饭。
刘青蕙气色很不好，眼角有些妊娠斑，看起来很是虚弱无力的样子，声音不再绵软，也不似从前那般撒娇，“离婚的事，你不是都答应了吗？为什么还拖着不肯办？”
方锦如冷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她不肯离婚？是她想拖着张远？
“谁说是我拖着不肯办了？”想到这里，她声音里就有了几分不耐烦。
“这种事还用人说吗？”刘青蕙有些激动，“因为阿远不肯给你钱，你不甘心，所以你就这样拖着，方锦如你这又是何苦……”
方锦如打断她，“张远这么说的？”
方锦如看着刘青蕙，从前每一次看见她，都可以感受到她眉梢眼角，那份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炫耀，这一次，她看见的，只有绝望和烦躁。
刘青蕙浑身散发出来的这种感觉，一如她的从前。
遥遥无期的等待，对于婚姻前途的无奈，终于磨损了刘青蕙身上的甜美和骄矜，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躺在张远臂弯里趾高气扬的小三，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传递出幽怨两个字。
刘青蕙也在打量方锦如，她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绝望、难过和不安。
方锦如穿着导购员统一制式的深蓝色制服，长发挽成发髻，用一枚发簪固定住，她眼神明亮面色红润，好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全身满是朝气和活力。
刘青蕙忽然有些羡慕方锦如。
她低下头，掩住万千思绪，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又是一片清明，“方锦如，阿远已经不爱你了，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我看你现在过得也不差，你为什么不能退一步放手呢？”
她逼视方锦如，“他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光明正大的以张家女自居，亲生的孩子却要当私生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感受？方锦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心？”
“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方锦如一惊。
“当然是小敏咯，你生的野种。”
方锦如霍的一声站起来，“我没工夫听你胡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也注意到了吧，小敏长得一点都不像阿远，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方锦如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
刘青蕙残忍的一笑，“你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淡下来的呢？你怀孕之后还是之前？他是不是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小敏出生后，他是不是从未主动关心过？阿迎口口声声叫小敏野种的时候，阿远又是什么反应呢？方锦如，我不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方锦如五雷轰顶一般回过头来。她从来都觉得张迎是不怀好意，张远是因为孩子的病而疏远孩子。至于感情变淡，她也以为是因为刘青蕙的介入。
然而看刘青蕙的样子，不会是信口开河。
刘青蕙看着方锦如惨白的脸，心中充满快意，她唇角一勾，“锦如，你想一想，是不是从那晚度假村回来，张远就不再碰你了？”
是了，度假村，那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出去玩。她睡得很早，醒过来的时候……
不不不，醒过来的时候，张远明明在她身边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方锦如怎么也想不清楚。
人世间就是如此，很多事情很多人，平淡得你根本不会刻意去记，所以当它引发了无法承受的后果的时候，你根本想不起那件事情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锦如重新坐下来，死死的盯着刘青蕙，目光如冰，“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刘青蕙忽然瑟缩了一下，不敢再看方锦如，她低下头，“也没具体说什么，我不知道他把你送给了谁。”又嘲讽的一笑，“主动把自己老婆送给客户，这种不光彩的事，有哪个男人愿意挂在嘴上啊。”
方锦如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就是一黑。她急忙用手按住桌子的边缘，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彻骨的寒意袭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了。
“我该去上班了。”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生气。
他骗了自己多少年？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有过后悔和内疚吗？为了目的亲手把妻子送给别人，这样的无耻小人就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丈夫？
方锦如没有一滴眼泪，只有心在滴血。
她脑子里走马灯一般，想着她和张远的初识，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即使婚后不久张远就不再碰她，她也以为他是工作太累了。
后来张远不回家，她安慰自己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哪怕张远外头的小三怀了孕，她也觉得定是小三不好，他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不让她受伤害。
原来事实不是这样，原来自己只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利用自己的父亲，利用自己的身体，到头来，再给自己下药，以通奸罪名让自己净身出户。
张远，你好心思，好算计，好狠的心啊！
方锦如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呵呵冷笑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凄厉和绝望，过往行人吓了一跳。
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你又出了什么事？”乔岳朝的声音，一如平常，温润醇厚。
方锦如仿佛没听见，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张远问清楚，就算没有了爱情，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她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她面色惨白眼神空洞，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着她，也有在旁边指指点点。
乔岳朝追上来，拉住她，“你去哪里，我送你去。”方锦如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他的五根手指，却已紧紧扣住了她的。他的手掌温热干燥，给人一种踏实感。方锦如不由自主的，随了他往前走。
乔岳朝打开车门，把她安置在副驾驶上，随即发动车子，“你要去哪里？”
方锦如一片茫然。去哪里？去问张远吗？若真是张远做下这般卑鄙无耻的事，问了又有什么用？他既瞒了她这么多年，如今离婚在即，又如何肯告诉她？
刘青蕙！方锦如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此事是真是假，她一定知道。
此时，方锦如的心里，还存有一线幻想，很多年以前，她和张远的感情并不像后来那样淡漠，她又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于情于理，张远都不该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一切，说不定就是刘青蕙在搞鬼。
“我要去找刘青蕙。”她面无表情的说。
乔岳朝点点头，车子开得很快，到了澜园的张家，刘青蕙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
“刘青蕙！”方锦如扬声喊道。刘青蕙转过头来，眼底难掩一丝错愕。
方锦如疾走两步，跟刘青蕙面对面，“你告诉我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你敢和我一起去问张远吗？”
“啊！”刘青蕙忽然尖叫一声，身子前倾，往方锦如这边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一让，刘青蕙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肚子着地。
“啊！”刘青蕙又是一声痛楚到极点的尖叫，比起上一声来，货真价实了许多。
吴月瑶却正好从张家大门里出来，刘青蕙出门许久，又没说要出去干嘛，她有点不放心，准备出来找，正好看见刘青蕙肚子朝下趴在地上叫。
“青蕙你怎么了？”吴月瑶边喊边跑过来。
刘青蕙早已大哭起来，“方锦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孩子没有得罪你半分，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的下体流出血来，浸湿了浅蓝色的裙子，源源不断的血不断涌出来，蜿蜿蜒蜒的染红了她身下的柏油路地面。
吴月瑶冲过来，慌乱的看着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