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副经理。”吴寅一边伸出筷子去夹盘子里的牛肉，一边对雪尔和她父母说。
为什么不想做？雪尔还年轻，很奇怪吴寅的想法，能在职场有发展，是绝大部分职场人的目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吴寅居然要放弃，实在让她费解。
老易夫妻现在已经是把吴寅当女婿的，听吴寅这么说，都放下筷子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吴寅，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理由。
吴寅斟酌了一下后说道：“我们做经纪人的，时间就是金钱，如果没有充裕的时间，做到及时带客户去看房、谈合同，随时都会有客户流失、房子被其他中介出售的可能，我了解过了，副经理和以前的业务经理不同，业务经理只是在经理不在的时候审核一下合同，敲上合同章，没有多少事，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精力，基本是个闲职，挂个名头而已。名片发给客户时，能让客户产生业务精通的第一印象，容易让客户产生信任感，所以做业务经理还是不错的。”
“可是做副经理，除了业务经理的工作外，还要承担新人招聘、培训，业务指导、纠纷处理等等一大堆工作，而岗位工资只有三十元一套合同，和业务经理相同，按我们分公司平均每月三十几套合同计算，也就是一千多一点，我为这个搞丢自己一套合同我就不划算了。”吴寅继续分析道。
在印染厂倒闭之前，老易是车间主任。做过车间主任的老易显然并不认同吴寅的想法。
沉吟了一会，老易说道：“首先申明一下，我们的看法仅仅是供你参考，大主意你自己拿。我认为，一个人在世上，穷着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解决生存问题后，眼睛里就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你现在收入固然不错，但是你觉得决定你收入的，除了你自己的聪明和努力，更重要的是什么呢？我认为从大的方面来说，是国家的政策和市场的大环境，从小的方面来说就是你所处的平台，也就是你们公司这个平台，如果你不在安顺行，而是你先前去过的那家中介公司或者再之前的证券公司，你能获得现在的成就和收入么？”
吴寅沉思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道：“基本不可能，否则我也不用去安顺行了。”
“你们赵经理有一句话没说错，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你自己可以考虑一下，男子汉大丈夫，是做鸡头还是做牛尾。我们老了，但是我们希望你们年轻人比我们有更大的出息。”老易对着吴寅举起手中的杯子。
吴寅双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碰了准岳父的酒杯下沿，一口干下。
“如果我依旧做个房产经纪，我相信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可以拥有不错的生活，三室两厅或四室两厅，甚至可以再买一辆小车，可是如果做了副经理，就必须向分公司经理发展。”
吴寅停了停，转头看着雪尔继续说道：“据我的了解，很多分公司的经理收入远不如我目前高。分公司经理的收入来自于工资和年底分成，他们的分成是由分公司利润决定的，很多业绩不好的分公司，他们一年的利润都没我的收入高，更别提经理的提成了。”
“我现在的理解是，做分公司经理有一定的运气因素--如果手下能有好的经纪，业绩会比较可观，比如我们分公司，目前仅凭你我加上程敏，我们三个人一年的佣金收入已经超过大部分分公司一年的总佣金收入，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三人，我们的业绩就会垫底。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吴寅认真地看着雪尔。
“我知道。你有顾虑，如果以后做了分公司经理，招不到优秀的经纪会使你的收入大幅下降，是么？”雪尔也严肃地看着吴寅。
“是的。”
“你不必担心。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
吴寅起初并不是赵总的第一人选，无论从私人关系考虑还是资历考虑，他的第一人选是程敏。
但是程敏很明确地拒绝了。程敏并没有什么向上发展的意向，能安安稳稳做好目前的工作，获得不错的收益对她来说已足够，她并无意去做前途未卜的副经理或经理。
而更令赵总诧异的是洪其安和任启军居然也都分别找他谈话，建议他提名吴寅为副经理。任启军作为外人，他还不是很放在眼里，可是洪其安作为他姐夫和老板，说话自然有分量，他不可能忤逆洪其安的意思。
而且程敏拒绝后，也只有吴寅能上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年轻又资历浅的吴寅难以服众--公司内还有那么多开山元老在呢。
当他宣布公司的任命后，却并没什么反对的声音。
曹威、老陆等都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和业绩是绝无可能做副经理的，而唯一有能力和吴寅竞争的程敏又无意于副经理的职位，况且阿英、小朱、雪尔，甚至程敏和林雪都坚定地站在吴寅这一边，就算是曹威也不会自寻无趣去反对。
吴寅作为他名义上的徒弟，至少能让他在外人面前吹一下牛，总好过看他一直不顺眼的程敏做副经理吧？
吴寅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成为了安顺行东城分公司的副经理--在他进入安顺行一年零两个月的时候。
程敏拒绝做副经理，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人际关系。
程敏知道平时嘴巴不饶人的自己人缘并不好，除了雪尔和吴寅，其他人都受到过她的冷嘲热讽，如果自己做副经理，随时都得准备接受同事们的明枪暗箭--自己当初不就是这么对付轩文明的么？
对本就无意于副经理职务的她来说，徒弟雪尔的男友吴寅当上副经理当然也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有过教训的吴寅为安抚众人，拉好关系，很豪爽地请同事们聚了一餐，希望大伙能在日后的工作中好好配合--别下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