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定了决心,看着李氏道:“我看你管教美玉就做的很好。”
她想着,就算是费氏跟着大郎来了上京,也不能把碧玉交到她手里——那不又养成了一个费氏吗?
郭老太太正要开口,就听外面常妈妈高声道:“大娘子,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郭碧玉想,得亏我过来了,不然就要被祖母糊里糊涂的卖给二婶母了!
这会儿常妈妈看到了黄鹂手里的布匹,忍不住道:“哟,这颜色真好。”
郭碧玉甜甜一笑,大声道:“我一个上午就把东院都拾掇好啦,我之前就一直惦记着这两卷布呢,箱笼一到我就拿了出来,给祖母送来做两件袄子!”
“大娘子当真是又孝顺又能干,快进去吧,你二婶母也在呢!”
“黄鹂,你不是要去找韭芽儿说话么?你把东西给常妈妈就行。”她往里面迈步道:“常妈妈,你可得跟我一起进去,祖母的心思你最清楚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琢磨琢磨做什么式样的好。”
“哎。”常妈妈急忙接了过来,跟在郭碧玉后面。
“奶奶!”
郭碧玉一进来就跑到郭老太太怀里腻了一会儿,才回头正身施礼道:“见过二婶母!”
郭美玉可没有这样的时候,李氏看到郭碧玉,只觉得这副撒娇作痴的样子竟然还对了老太太的胃口,果然是一家人。
“在外面正听见说二妹妹呢!”郭碧玉笑道,“我也喜欢二妹妹这样的,娇娇柔柔、能诗会画的,跟个玉瓶儿似的,不像我,我呀,就是那种黄铜汤婆子!”
李氏心道:“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长房这位大娘子那个不吃亏的性子,还能这么贬低自己个儿?”
她却不知道,以前郭老太太过苦日子的时候,最怕寒冬腊月,那个冷法扛不住,最爱的就是汤婆子。
可穷的时候别说汤婆子,连热水都得省着点儿用!
在她眼里,十个玉瓶儿也顶不上一个汤婆子!
十岁以前,郭碧玉在江南和郭老太太住在一起,天天听郭老太太忆苦思甜,耳朵都要听出茧儿了,后来她上辈子也终于经历了大冬天没有炭烧的日子,对着冰凉的汤婆子,还骂骂咧咧的掉过几滴辛酸泪来着。
常妈妈跟在郭碧玉后头,笑着道:“老奴插句嘴,大娘子和二娘子各有各的好!二娘子的诗老奴是不懂,画儿看过啊,甭提多么好了,看着就让人舒心!”
她转身将布匹放在旁边案上:“大娘子呢,真是能干,一个上午就把院子拾掇好了!”
郭碧玉坐在郭老太太身边儿,笑嘻嘻的道:“又不是要我自己个儿搬东西,我只要发号施令,使唤人就行啦。”她看向郭老太太道,“爹爹将生意做成这么大,我可没见过他坐在店铺门口吆喝卖货啊!”
郭老太太一下子就骄傲的笑起来:“傻丫头,你爹爹多厉害啊!下面那么多大小管事,都一个个被他管的服服帖帖的!你像你爹爹,知道怎么用人。”
李氏坐在那,彻底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老太太不是已经被她说动了吗?怎么转眼间就……这股浓浓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二妹妹的画我都还没见过呢,想必是很好很好的!奶奶?”
郭老太太自然要点头的:“画的像真的一样!”
郭碧玉心里差点笑出来。
这对于祖母来说,自然是真诚的、而且是她认为最好的夸奖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学画的人,最重意境;画的像真的一样,那可画匠!
她没看李氏有些难看的脸色,又道:“二妹妹真厉害,不像我,就惦记着吃!奶奶,你后院的萝卜可甜么?”
“坏东西,眼睛里就盯着奶奶的后院!回头让常妈妈挑一个好的给你留着,别生吃,等你想吃了让人烧了汤,又清香,又润肺。”
郭老太太是个耳根软的人。
她先前听着李氏说,十分有道理,而今念头又转了过来,她过苦日子真是过怕了,真的要是一家人再受了穷,那些诗啊画啊又顶什么用?还不如一个萝卜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