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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有客夜来访

青隐行出不远,未至麒麟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说:“去给本侯取把伞来。”他站在一处竹林下,身形隐隐约约。

丫鬟不敢有异议,福了身子就退开小跑着去给青隐取伞。

残月当空,疏星几点,麒麟侯府灯火高悬,暖黄色的光非但没有给这里增添些许温暖,反而更衬得一切如鬼魅一般慑人。

这是会吃人的麒麟侯府。青隐心中默道,随即道:“本侯说过,你不许再靠近揽冬院吧?”

他话音放落,便有一个身影从高处落下,来者穿着一袭紫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来人单膝跪在青隐身后,叫了声“世子”。

“孟殊言,你倒是好胆色!连本侯的话都不听了。”青隐语气不重,闲适地如同在诉说今天天气如何。然而话中分量,任是谁都不能轻易忽视的。

孟殊言跪在地上,道:“世子恕罪。我只是……放心不下江姑娘。”

是放心不下还是心系此人?青隐眸子如同墨玉,浸在冰凉的河里,寒意渗人。

“在这麒麟侯府,她若不愿,谁又能勉强她半分?”连青隐自己都舍不得去勉强江馥雪,除了漓梦这件事,他自诩从未忤逆过江馥雪的意思。就算是留下漓梦,他也绝不会放任此人来扰了江馥雪。

孟殊言在心里答道:勉强她的,不正是你吗?江馥雪不愿恢复容貌,为了他都愿意一试。那漓梦是什么人?

江馥雪一身桀骜,若非看在青隐的面子上,漓梦何至于苟活至今?莫说让江馥雪亲自动手,连孟殊言自己都想活剐了她!

下了毒,因为青隐几句话就要交出解药,这还不算是勉强?孟殊言虽是跪在青隐身后,心中已是万分不愿。

正是因为青隐这般自信,他才不能放心留江馥雪一人在揽冬院。那人虽有一身医术护身,但若遇到强攻,或是和青隐有关之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孟殊言心中暗暗担心,面上却不答话。

青隐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袖子一动,江馥雪交给他的解药就扔到了孟殊言面前。孟殊言条件发射性伸出手去接,见到是此药,心思一动。

“世子这是……”

“她不久将是这麒麟侯府的主母,亦是本侯要相携一生之人。容不得他人存半分心思,若非念及你与她昔日情谊,本侯岂会纵容你至今?”青隐居高临下看着孟殊言,眸子在提及江馥雪时才有了半分暖意。

孟殊言却全然感受不到,听了青隐的话他如被醍醐灌顶。昔日他总是担忧青隐对江馥雪无意,那些好若是逢场作戏又该如何?今日青隐短短几句话让他身子一震。

江馥雪对青隐有意,青隐已经做了决定。这两人之间,容不得别人有分毫立足之地。孟殊言那心中小小的希望尽数破灭,如遭重击。

他缓缓垂首,道:“殊言自当谨记世子教诲。”

青隐仍是盯着孟殊言,一双眸子幽森如夜,如兽类的獠牙,随时都能扑上来将面前之人撕碎。

“你记得自然最好,免得本侯来日因你,伤了阿雪的心。”青隐说到这儿,才打量着孟殊言,见此人面露痛苦,双眸沉黯,心知她也是知晓江馥雪对自己是怎样的心思。

他这才再度转身,道:“去把这瓶药带给药老,让他保下漓梦的性命便可。”江馥雪不喜的人,青隐也自是不喜。

留下他不过是为了心中所图,不必让她过得太过痛快。

孟殊言此人自是不希望漓梦过得痛快,对这件差事,心中百般不愿,可还是想在药老面前多说几句,让她多吃点苦头。

他知道青隐为何留下漓梦,这才迟迟不动漓梦。只可惜让江馥雪,受了委屈……若她真的不在意青隐,那他为她动手杀了漓梦岂不快哉?

这些事情终究是孟殊言心中想象,难以实现。他领了命,飞身离去,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中。

孟殊言方走,丫鬟带着伞小步跑来。

青隐看了一眼,接过伞撑起再度往麒麟阁走去。临走前他扭头朝揽冬院方向看了一眼,青竹苍翠,小径深墙,半分景色也难以窥探。

再忍忍,再忍忍,等江馥雪接受了他,他便娶了她。两人同住在麒麟阁,再无隔墙相望之思。

江馥雪回到屋子里并未点等,而是凭着记忆走向一处案桌,将伞放到案桌之上。她路过后院的窗子,看到上面似有暗光闪过,她肩上蝴蝶已然落到了她发间,翅膀停止扇动,好似一个精美的发饰。

她摸索着走到梳妆台前,扶着凳子坐下,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火折子。

面前黄铜镜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难以照出半分光彩。江馥雪轻轻吹了手中的火折子,微亮的火光亮了起来,黄铜镜上有了一丝微光,照出江馥雪乌黑的铁面具以及……

她身后一个快要融入黑暗中的身影,寒光一闪,江馥雪手中火折子火光光芒熄灭,长剑刺到黄铜镜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黑衣人抽剑翻身一刺,仍是毫无所获。江馥雪的屋子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合上窗子,屋子里就漆黑一片,难有半分亮光,就像是有什么把窗户全部遮挡住一样。

思及此,黑衣人心中大叫不好,就要飞身破窗而出。他行至窗子前,看到那本该能透出光亮的窗户上密密麻麻停满了不知是何物……

他执剑就要破开,窗子上似有一只蝴蝶煽动翅膀,薄如蝉翼的翅膀在黑暗中轻轻颤动,黑衣人本该是看不见的。然而就奇在蝴蝶翅膀一扇动,蝶翼上便有了橙黄色的花纹,似流动的液体,形成繁复的花纹。

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定睛细看,只觉得眼前黄色一闪而过,下一刻熊熊大火便扑面而来,被强劲的风袭来。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火裹身。

大火裹身,剧毒入体,须臾他就丧命此处。

然而江馥雪此刻人已经在后院,她身上已经没了青隐系上的大氅,穿着茶白色的长锦衣,身子窈窕,风带起她的发,她像是迎风而立。

“阁下这是要走了吗?”江馥雪轻轻抬起手,袖子滑落,露出一双纤细的手,肤色莹白如玉,指尖带着点点微光。

这后院中站了两个男子,两人均是身穿黑衣蒙面而来。一人手执金背滚珠刀,一人双手负于身后,隐约可见银光一闪。

两人均是没有回答江馥雪的话,互相对视一眼,男子握紧手中的金背滚珠刀,横向一扫,烈烈狂风劈向江馥雪。

江馥雪身子一转,整个人像是风筝一般踏着虚空而上,堪堪避开了这刀风。她轻笑道:“什么时候金背滚珠刀也成了朝廷的走狗?”

她足下轻点,翩翩落在房檐之上。似是九天神仙俯视众生,悲悯而无情。江馥雪打量着院中情况,满院曼珠沙华死的死,还有不少一部分被人连根拔起。

“还拿了我的曼珠沙华,这样不问自取,也不怕折了阳寿?”江馥雪抬起右手,手上银丝镯转动,叮叮作响,看似无事,另一个男子却是变了脸色。

男子双手抄回胸前,双手各执峨眉刺,峨眉刺箭头银光闪烁。他足尖一点,就是朝江馥雪飞身而出。

“自不量力。”江馥雪轻笑,右手动作一停,男子飞身而上的身形滞留在半空中。土地中不知何时长出长长的藤蔓,竟是生生困住了他。

男子手中峨眉刺转动,藤蔓尽数斩断,迷醉之气即可弥漫过来。他身形晃了晃,落到了地上。

手执金背滚珠刀的男子扶了一把对方,提着刀怒喊道:“贱妇,竟会弄些不入流的东西!敢不敢对上老夫的刀?”

江馥雪目光流转,落到对方手中的刀上,轻笑道:“金背滚珠刀金老三,说起来也是有名头的好汉。可惜啊……当了一条狗。”

“你,也配跟我叫嚣?”江馥雪身形不动,金老三足下的土地却动了。数根蔓藤窜天而出,似着了魔般涌向金老三,它们张牙舞爪,将金老三层层包裹。

金老三提刀砍去,斩断一片,他左砍又劈,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那些藤蔓落地生根,他越砍越多,藤蔓的汁液落到金老三身上,让他那一处瞬间发麻。

持峨眉刺的男子旋身躲开,那些藤蔓只攻击金老三一人。想他金老三以金背滚珠刀闻名江湖,一手刀法气势浑厚,却也在藤蔓上栽了跟头。

金老三强陈几轮,身形滞后,内力阻塞,随即意识到不好。刚想向另一男子呼救,只见对方袖子中飞出银光一点,落入他眉心。他就这般被藤蔓拖着到了地下,地面再度恢复平静。

江馥雪合掌称赞,笑道:“巡按使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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