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方之前,刘晓间带黎水清去看姥姥。
大过年去拜祭的人很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讲究,但黎水清号称新时代女性,不在意这些。公路的雪有人打扫,车开的顺畅,但开到山下的时候,就上山就有些困难了,刘晓间尽量把车开到墓地附近,发现大雪把去往墓地的路封死。
刘晓间看着那一片雪白,说:“算了,我们回去吧,这雪估计都要没过膝盖了。”
黎水清知道刘晓间想让姥姥看看她,也想让她见见姥姥,这样回去太可惜说道“我们都到这了哪有不上去的道理,而且明天就要回南方,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看刘晓间还有些犹豫,她主动往那条路迈出两步说:“没事,就当踏雪寻梅了,天气预报这两天都没晴天,不下雪,也不用担心一会下不来,我还没在这么厚的雪地里走过呢,而且我们不是带了暖宝宝吗?也不怕冷,还有工兵铲呢,还是太远了咱们走不到?”
“远是不远,从这走大概一千多米吧,绕过这个小山坡就到了。”
“走吧,才一千米。”水清拉起刘晓间的手。
“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啊,一会别喊累。”刘晓间神色瞬间明朗起来,欢快地回答。
“小看我了吧,一千米有什么,马拉松我可是跑了十公里的。”
刘晓间有意瞒着家里人来看姥姥,只说带水清出来看雪,后备箱里放着的祭品都是他们出门后买的,各式的东西,如今却没办法都带上,刘晓间挑选几样放进车里常备的双肩包,拿了工兵铲。
水清看剩下的东西里还有一束花,不舍道:“花也带上吧,我来拿。”
“花你不好拿,雪地里不好走。”
“一束花也不重,有什么关系。”
“好吧,还有一个背包,把花放里边你背着吧。”
事实上,黎水清发现她小看这雪地了,她一个南方人,第一次在厚雪里走,又是上坡路,和爬山没有什么区别,走得特别艰难。刘晓间走在前面,牵着她,她踩着他的脚印,仍旧觉得寸步难行,没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一个不小心便五体投地摔在雪里,惹得刘晓间哈哈大笑,也不来扶她,水清自己挣扎起来,没站稳,又被刘晓间的雪球打中,气得她直接趴在雪地里不起来了,沾了满脸的雪花,没一会融化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她用手垫着脸,双腿拍打着厚雪,也乐起来。
刘晓间笑得都要岔气了,看她趴在雪地里玩,走过来把背包卸下来,躺到她身边,两人一起躺在雪中喘着粗气。黎水清侧眼看到刘晓间眼中尽是幸福满足的喜悦,气全消了,往他脸上抹了一把雪,“这雪真厚,软软的还蛮好玩,哈哈哈”。
“雪地里好玩,不如苞米地,你知道吧?苞米地。”
水清开始没明白,刘晓间暗示性地朝她眨眼,她才反应过来:“大色狼!”
一路小打小闹,刘晓间和她说姥姥的许多旧事,一件一件的:“姥姥爱抽烟爱喝酒,每日抽一点喝一点,喝了就唱几句,那唱腔特别有意思。你不知道我小时候那么调皮,姥姥也没打过我,这在当时多么难得,那时候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我邻居就常被他姥姥奶奶打。姥姥最喜欢在我睡觉的时候哄我,说什么快点长大,长大就好了,我那会就每天盼着自己长大之后带她到处玩,孝顺她伺候她,结果她没有等到……”
水清发现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却把姥姥的小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字里行间透露对姥姥的感激与怀念,包括姥姥家那条喜欢陪着他的老狗。水清隐约觉得,刘晓间把对他好的记得那么清楚的个性,也让他把不好的人事物深深地印在心里吧,每个人心里总有自己走不过去的槛,刘晓间那些对他不好的家人或许正是他自己的那道槛。
走走停停,花了小半天才走完那一千多米,姥姥的墓碑被大雪覆盖,只余顶端一部分,刘晓间用工兵铲给铲雪,很快把墓碑露出来,铲旁边的部分。
水清过去把墓碑上的残雪抚干净,把祭品摆到墓碑前,还有那一束花。刘晓间把姥姥墓地周围的雪铲干净,与她站在墓碑前,低低地说:“姥姥,我带媳妇来看你了,你可认真瞧瞧,多水灵的姑娘。”
他们坐在墓碑前的空地上,给姥姥点香烟,和姥姥喝两杯小酒,絮絮叨叨说一说日常小事,请姥姥断一断对错。
告别姥姥,他们回到南方,黎水清收到吴夏玲发来的消息,问她能不能来接机。吴夏玲孤身一人从新疆回来,黎水清看到她瘦了两圈,几乎皮包骨,水清没有多问,猜也能猜出这段时间她过得辛苦。
将吴夏玲载去吃午餐,这家餐厅在机场与吴夏玲家的路线上,位置很合适。
她们坐在五楼临窗的包厢里,“爱情到底是什么?”吴夏玲盯着包厢外窗外稀稀落落的雨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水清。
吴夏玲的眼角似乎有泪珠,黎水清看不惯她这么哀伤难过的样子,别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一块广告牌说:“这么深奥的问题啊,从古至今,有谁可以研究透呢?其实爱情不过是人的一种情感而已,端看你想在爱情里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他?想要一份稳定的婚姻?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我有什么不好。”
童话故事里往往写到公主和王子结婚之后幸福地在一起,就没有下文了,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即使是公主和王子的婚姻,也是没有什么可写的,黎水清暗暗觉得,人类有时候把婚姻看得太重。
水清有时候会想,人总是不满足的,她有刘晓间在身边,却还会期待日子充满激情。吴夏玲的爱情虽然充满荆棘,一路颠簸,激情四射,却只希望和对方平平淡淡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