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洁琼约我出来的那点期待，瞬间就变成了冰冷的犀利。
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秦洁琼的面色变了变，随即笑了，“子笙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你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随口问一下？
“既然大小姐找我不是因为子澜的事情，那还有别的什么事？”我还是没有落座，站着问秦洁琼，随时准备离开。
“子笙姑娘，咱们能坐下来慢慢聊吗？”秦洁琼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语气比之前不知道要柔和了多少倍，“子笙姑娘在落县现在赫赫有名，前几天不得空，今天难得子笙姑娘赏面儿，我想跟子笙姑娘好好聊聊。”
她的语气里，竟然隐隐带了祈求。
我的心一软，终于顺着坐在了秦洁琼对面，态度却依旧淡淡的，“大小姐，你想聊什么，说吧！”
见我坐下，秦洁琼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立刻招手让服务员进来，说是要点菜，我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见她笑容里似乎带了讨好，我又不太忍心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大小姐，你不用这样，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的。”等服务员走后，我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大小姐，你可以说了。”
莫名的，我有些心慌，似乎秦洁琼一张嘴就能扔出个炸弹来似的。
隐隐的，我似乎知道秦洁琼今天约我出来干什么了。
秦洁琼又起身给我倒水，语气依旧客气和蔼，“来，喝点水……”
我按住了茶杯，抬眸直视着秦洁琼的双眼，“大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我不喝水，谢谢！”
秦洁琼跟我对视片刻，终于垂下了眼眸。
“子笙……”她默默坐回了座位上，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特别恨她？
我的心猛然一跳，又稳稳回落进了肚子里。
“大小姐，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恨您？”我舔了一下嘴唇，嘴唇干干的，难受的厉害。
其实，我已经猜到秦洁琼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只是我故意装作听不懂而已。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之前子澜伤害了你，你应该很恨我们。”秦洁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容也讪讪的，很快就岔开了话题，“那老宅子，你住的还习惯吗？”
我点点头，态度依旧冷淡，“住的挺习惯的，多谢大小姐关心。”
秦洁琼的笑容似乎更苦涩了些，却又立刻找了另外一个话题，“那个，我看你跟罗大师关系挺好的，你们……”
我忽然有些坐不下去了，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想维持了。
“大小姐，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你没有权利过问。”我蹭的站起身来，语气超出我预料的冲，“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此别过了。还有，大小姐以后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找我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我好像窝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随口就冲秦洁琼发出来了。
“子笙，我不是故意的……”秦洁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来，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对不起，我以后不问了。”
她这是赤果果讨好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只能急匆匆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秦洁琼开口叫住了我，“子笙，我，我有别的事……”
她的声音抖的厉害。
我不自觉的，猛然顿住了脚步，却连头也没有回，“大小姐有什么事，快说，我挺忙的。”
“子笙，你，你……”秦洁琼抖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你能不能原谅妈？”
轰！
我的身子晃了晃，脑袋里像是有什么轰然炸开了一样，震惊扭头看向秦洁琼，颤抖着嘴唇开口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虽然早就暗暗发过誓，秦洁琼这般冰冷，我站在她面前，她却宁可凭着一件死物认了陈子澜当女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回头认她当妈了。
可她现在问我，能不能原谅她这个妈？
她已经知道我是她女儿了？
“我是问你，你能不能原谅妈？”秦洁琼颤巍巍站了起来，缓缓的，一步一步朝我走近，美丽的眼里都是紧张和期待，“子笙，我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只求你再给妈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秦洁琼的话都化成了细碎的响声，在我周围环绕，我眼里只有秦洁琼一双眼里的期待和紧张。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再也不敢看下去，飞快转过头，踉踉跄跄朝外面奔去。
“子笙！”奔到院子里时，身后传来了秦洁琼的声音，带了着急和懊恼，“子笙，上次冒充我的人我查出来了。不过，我的人一直跟踪，到城隍庙附近时，她忽然消失了。你千万小心，我怕她再冒充我……”
我继续踉踉跄跄朝外奔。
后面秦洁琼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一直奔到了农家小院之外，李华一脸紧张迎了上来，警惕看了一眼小院内，直接挡在了我面前，低声问，“子笙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我脚步都没有顿，匆匆交代了一句，急匆匆朝不远处听着的车子走去。
一路上，我脑海中全是秦洁琼那双期待的眼睛。
子笙，你能不能原谅妈？
原谅？
她是怎么确定我才是她女儿的？然后就约我见面，要我承认她是我妈？还让我原谅她？
陈子澜的失踪，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子笙姑娘，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车子稳稳前行，李华终于开口说道：“大小姐之前被蒙了眼，不是故意的。”
我倏地扭头看向他，“你这是替秦洁琼求情？”
李华瞬间垂下了眼眸，“子笙姑娘，我只是说句我想说的话而已，其他的全看姑娘。”
我瞬间没了恼意，是啊，认不认秦洁琼是我的事，何必质问他呢？
只是，经过了这么些事，有些东西已经不是之前那种感觉了，现在秦洁琼主动相认，我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狼狈从那小院子里逃了出来，狼狈的选择了逃避。
一路，李华没有再跟我说话，直到回到老宅子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道：“子笙姑娘，你可还记得临走的时候，大小姐说查到那个人是谁了。”
我猛然顿住了脚步。
没错，临走的时候，秦洁琼告诉我，说她派人追踪那个人，一直追到了城隍庙附近，那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
城隍庙？
我的心猛然动了动。
江修的家，就在城隍庙下面，那在城隍庙附近消失的女人，会是……
“子笙姑娘，狐仙子就住在城隍庙附近。”见我沉吟不语，李华低低开口，提到胡裳的时候，他神情异常戒备。
胡裳？
我脱口问道：“你刚才说，狐仙子在城隍庙附近？她现在不是应该跟你们上君住在一起吗？”
既然上次胡裳已经进了江修的府邸，那现在应该已经住进去了吧？
“子笙姑娘，狐仙子只是住在附近，并不在上君的府邸，您误解了。”像是能猜到我心思一般，李华立刻解释道：“除了狐仙子强行进去的那次，她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了，更别提住进去了。”
我有片刻的愣怔。
我忽然想到，上次去江修府邸的时候，他告诉我，我是第一个进去的女人。
那胡裳呢？
他们恩爱如此，江修却不让胡裳住进他的府邸？
我想不明白。
“李华。”李华刚才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他知道的并不少，我正色叫了他一声，严肃开口，“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华垂下头，身子跟标杆一样站在我面前。
我笑，“不说是吧？那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你回去告诉你们上君，我是死是活，跟你们上君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之前以为李华不过就是江修一个手下，刚才他一开口，我才知道他知道的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我得想办法，逼着李华开口。
尽管我知道，逼着李华开口，是很难的事。
“子笙姑娘，您别为难我。”李华猛然抬起头，坚毅的脸上满是为难和紧张，“您要知道，若是我就这么回去，我这条命真的就保不住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我有孩子……”
他微微喟叹了一声。
这个永远寡言少语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像裂开了一道口子的瓷器。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李华。
他喟叹的那一刻，我心差点就软了，但我又硬生生将那丝怜悯和感情咽了下去。
我要知道李华知道的事。
“唉，既然子笙姑娘执意如此，我就豁出去一次。”李华见我坚持不下，他长叹一声，颓然道：“每次看到上君那么痛苦，我就恨不得替他。既然子笙姑娘执意要问，那我就告诉子笙姑娘，只望子笙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