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落忘了继续追问郦女的事,静静听小姑姑讲她刻骨铭心的往昔。
老族长的如意算盘,毁在二宗老手里,他跟慕嫣然的父亲是旧友,脾气相投,经常聚在一起小酌,他是行踪不定的性子,常年漂游在外,对族侄女的心思明明白白,在酒馆听说她在王都姜家克死夫君、处境不堪,连夜直奔火云城,灌醉老族长,偷了赤桑闭关地的钥匙,把他放了出来,告知慕嫣然的遭遇。
赤桑如遭雷击,也不跟家族打招呼,一个人连夜直奔王都。
姜家号称火月王朝十大世家之一,底蕴丰厚,高手如云,赤桑寻阳初阶的修为丝毫不够看,他虽然醇厚却不愚笨,先礼后兵,以火云慕氏少族长、新娘义兄的身份登门拜会。
姜家的族长姜霸道,是姜八公子的亲叔父,因为侄子的死迁怒慕嫣然,对赤桑冷嘲热讽,倒打一耙说火云慕氏诡计多端,言而无信,害得他侄子惨死。
家主态度如此,姜家的下人直接撵人。
赤桑忍无可忍,动了手,姜家这一辈修为跟他相当的年轻人也有,最出名的是以姜八公子为首的“姜氏四少”,姜八公子已经爆体而亡,余下三位年轻俊彦,轮番上阵跟赤桑较量。
赤桑知道心上人就被关在灵堂里受苦,只要冲进去就能见面,震天弓出箭如风,战力发挥到最强。
终究是火云慕氏数百年不出的修道天才,以一敌三,力战姜氏三少不落下风,让围观的姜家人颜面大损。
“姜霸道半步洞天修为,以大欺小,嫌赤桑聒噪,隔着虚空一掌拍过来,打得他吐血不止,无法施展术法,只能用肉身之力射箭御敌,被对手压着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老族长赶到了。”
火云慕氏是火月王族的分支,奈何没落太甚,人人得而欺之,王都姜家这样的大族,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姜霸道当着他的面,一掌拍向赤桑的丹田!
修士无论是修习战技,还是修炼术法,都离不开丹田之力,姜霸道这一掌若打实了,赤桑不死也要半废。
老族长护子心切,怒而出手,挡住了姜霸道那一掌,他只是寻阳境高阶,修为逊色姜霸道,又垂垂老矣,血气干枯,战力也不济,姜霸道半步洞天境大能,正值盛年,步步紧逼打得他疲于应付。
“姜八公子的妹妹姜雅玉,阴狠歹毒,把我从他哥哥的灵堂里拖出来,当着赤桑的面百般羞辱……”
纵然时隔多年,慕嫣然重新忆起这一刻,依旧涕泣不已,“千落,姑姑被绑上花轿的时候就已经心死,死前能再见赤桑一面,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死也瞑目,我拔下头上的法簪要自尽,被姜雅玉制住,用邪功划花了脸,赤桑看见我受苦,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我,用后背硬抗了姜霸道一记噬灵掌!”
慕千落懵了,这王都姜家有修炼邪功的家风啊,从姜雅玉的万毒功、姜八公子的春阳功,到姜霸道的噬灵掌,都透着一股邪气。
“小姑姑,中了噬灵掌以后会怎么样?”
“噬灵掌又叫幽冥夺魂掌,中了此掌的人灵力难以凝聚,轻则修为止步,重则伤及肉身,折损寿元,赤桑修炼的是火系灵力,天生克制这种阴毒掌法,依然被害得不轻,十几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闭关修炼,也只能勉强抵挡住噬灵掌的亏耗,保住修为境界不跌落,想再进一步,却是不能了,这对他这样一个修道天才来说,比死还难受。”
如果赤桑当年没有受伤,现在的修为至少也是寻阳中阶,跟玄月持平,维持住火云慕氏的世家地位毫无压力,家族宗老对他的态度不会游移不定,慕东流也不会起了夺位逼宫的念头。
这些年来,岂止是王都姜家迁怒慕嫣然,火云慕氏同样不待见她,觉得她红颜祸水,不祥之人。
白玉楼里,慕嫣然哭成泪人,“都怪我,如果被绑上花轿的时候就一死了之,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么多的祸事,老族长不会自爆,赤桑不会重伤,我也不用被姜家逼得生不如死……”
慕千落不敢苟同,“小姑姑,人只有活着才有以后,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白白死了?”
“老族长……就是白白死了,连尸骨都没有。”
“他死是因为他做错事,因为他的私心,害了你,害了赤桑,也害了他自己……他不是寻阳高阶么,这么牛叉打不过别人,跑路总还行的,怎么还要自爆这么惨?”
“老族长修为高深,打不过可以逃,我和赤桑却逃不了,姜家的人没打算留下他,想要留下我和赤桑,老族长不顾我的死活,对赤桑这个义子却真心实意,用他的死路换了我们俩的活路。”
自爆,是引星境以上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把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无数周天,汇聚到丹田之内凝成气漩,气漩越转越快,越转越小,修为越是高,气漩就被压缩地越小,爆发时的威力越大。老族长是寻阳境高阶,气漩压缩得小如一粒灵米,爆开的那一瞬间有多炫目华丽,后果就有多惨烈血腥,媲美土星上的小型核爆。
王都姜家没料到老族长这么决然,措手不及,被炸得人仰马翻。
赤桑抱着慕嫣然一起被老族长扔出姜家大门,再回首阴阳两隔,惊天动地地爆炸声惊动了火月王,老族长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
火云慕氏“贵为“王族分支,被王城之内的一个世家逼死家主,火月王的脸被打得啪啪啪火辣辣地疼,想继续当缩头乌龟也不行,有他做主调停,姜霸道同意让赤桑以“义兄“的身份带走慕嫣然。
慕千落听得不解,“义兄的身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永远只能是他的义妹。”
“啊……”慕千落无语,这是逼着一对有情人守活寡的节奏?
慕嫣然神色黯然,“姜霸道早年丧妻、丧子,对唯一的侄子宠溺太甚,姜八公子又死得……惨了些,他大恸之下迁怒旁人,要我一生一世都做他侄子的未亡人,不得逾越半分,如果敢跟赤桑有半分私情,他就把火云慕氏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