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千落敛容正色,指着乌雅的鼻子训斥:“本御姬乃陛下钦定的天司,贵不可言,你区区一名军将,也敢当面奚落?”
司徒昂斥退手下,一言不发,静候发飙的人做出解释。
千落不能让尚星海潜入的消息曝光,愁得凤眸滴溜溜转,许久重重叹了口气:“司徒大人猜得没错,这份密函,本天司确实略知一二。”
话锋一转,她已经酝酿好情绪,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作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若不是事关重大,本天司断断不肯泄露天机,这种文字,是我来采桑之后第二次碰到。”
满殿哗然,有人小心翼翼的发问:“不知天司第一次碰到这种文字,是在何时何地?”
司徒昂没有众人那么好奇,直奔主题:“这密函上,写的是什么?”
千落挥挥手制止喧哗,“本天司第一次碰见这种文字,也是在采桑王城,天地宫中,有神灵降下谕旨:罗敷亵渎神灵,三日内湮灭圣湖。这些字符非人间所有,只在神灵与巫师沟通时使用,通常会悬挂在高山之巅,或者刻入悬崖峭壁,昭示世人将要面临的灾难和福祉。”
没了尚星海庇护,千落为求活命,动不动就撒弥天大谎,撒得多了,越撒越顺口,一点也不脸红。
“神灵与巫师沟通时才使用?”
采桑是笃信神灵的国度,用神灵做挡箭牌百试百灵,何况千落贵为天司,曾经在谈笑间湮灭圣湖,如此荒谬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司徒昂皱眉:“即便是神灵的文字,也该有凡人看得懂才对,不然何来沟通?”
“不错,本御姬身为神灵的宠儿,确实有可能弄懂这些文字,但一般只能在梦中。”
千落憋笑憋得难熬,竭力装得一本正经,“虽然暂时还不懂,可我有种直觉,在这份密函里,隐藏着一个关乎采桑千年国运的大秘密……这说不定也是琅琊费尽心机,派奸细潜入采桑的原因。”
“既然如此,御姬就早点回天地宫,祈求神灵入梦解惑。”司徒昂虽然桀骜,却笃信神灵,听千落说得煞有介事,似信了几分。
千落硬撑着回到寝殿,此地是天地宫最高处,靠在窗前俯瞰乌压压的王城,她足足笑了一刻钟。
佛祖菩萨耶和华阿拉丁,或者还有采桑臣民信封的神灵,诸天神佛庇佑,她终于有了尚星海的消息!
簌簌掉了几滴喜泪,唯恐暗中监视的侍女察觉异常,忙收敛起激动的情绪。
召唤侍女进来,沐浴更衣,爬上玉塌假寐,想一会尚星海,落一会泪,本来还担心他深陷曲罗大漠,生死难料,现在安然无恙,她一直高悬着的心悠悠放了下来。
这坏蛋虽然被人夺了王位,张扬嚣张一如往昔,用跨时代文字传情也罢了,居然还胆大包天地传进王城!
千落穿来以后,自问胆子已经千锤百炼,也不禁心脏噗通噗通跳。
想到他没心没肺让自己白担心,千落又恨得咬牙切齿,琢磨着见到他该怎么报复……
女儿家的隐蔽心思,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如此反反复复,最后红着凤眸沉沉睡去,连晚膳也省了,继续在梦中与尚星海纠缠。
鸡啼破晓,情到浓处,侍女竟然又来打搅她的好梦,说有几个飞狐军找上门来。
千落怒了:“本御姬只能在梦中与神灵沟通,谁敢打搅?”
“启禀御姬,他们说是过来接受御姬惩罚,训教天地宫中侍卫的。”
千落憋了满肚子骂人话,争先恐后的挤在嗓子眼,却没有一个字敢往外冲,折腾来折腾去,她这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御姬恕罪,事关紧急军机,我等不得不来打扰。”殿外,乌雅强硬的嗓音传来,震得珠帘簌簌,脚步声渐进,似乎一路直入。
不多时,帘子已被撩开,露出他和身后几个高大的身影。
千落早被几个侍女打扮好,黑着脸走了出来。
乌雅站得比旗杆还直溜,不等她开口,抢先说道:“今日凌晨,飞狐军又缴获了一份奇怪密函,怕耽误御姬沟通神灵的时机,特此送来。”
“又缴获一份?”千落惊讶。
匆匆赶来助阵的简佑安,更加惊讶,狐疑地盯着乌雅手中的羊皮卷,“究竟是何密函,可否让本大祭司一观?”
乌雅冷冷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拒绝:“大祭司恕罪,此事涉及军务机密,外人不可参与。”
简佑安俊朗的脸一沉,长眸里闪过森然恨意,旋即消逝。
他是女王宠臣,又足智多谋,在朝野大权独揽,成功扳倒天地宫之后,愈发春风得意,但对于司徒家族统领的采桑军方,一直无隙插手。
身为王族旁枝,司徒昂父子既看重身世,又看重军功,上下一心几乎牢不可破,连女王也不敢轻易招惹,久而久之,司徒父子成了简佑安的禁忌。
天地宫虽然难缠,可那群老巫婆掌握的只是信仰,不是真正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司徒家族就不同,任谁招惹了这个名将世家,随时会陷入千军万马围攻一人的场面。
所以,即使简佑安得到女王的信任和宠爱,要降服司徒家族,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也是简佑安迫切想获得千落手中十卷兵书的原因。
千落掌心冒冷汗,虽然她假借神灵之名唬住了众人,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究竟该把这份“神谕”翻译成什么呢?总不能照实翻吧?
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字符,除了甜言蜜语,有效信息只有一句:我就在你附近,不要灰心,更不要妄动,等我来救。
千落心中一甜,差点就让笑意逸出唇角,忙咬牙忍住,随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茉莉茶,轻扣茶盖,默不作声。身边的乌雅和简佑安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她连眼神也不敢泄漏一丝。
这些羊皮卷,照实翻是绝对不行,如果胡乱翻译,以司徒昂的精明,一丝的破绽都有可能导致全盘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