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声音温柔许多,“不用害怕,你有伤在身,本王不会为难你。”
千落长出一口气,冷不防某人又添了句,“正好本王也饿了,就在你这用膳吧。”
顿时,千落胃口全无,无精打采的垂下凤眸。
暴君好笑地看着她全不掩饰心中所想,琢磨谁会派这么白痴的女子冒充御姬,或许只是因为相貌相似,才会被选中吧?
“怎么?不想和本王一起用膳?”不同千落的懊丧排斥,他觉得心情畅快之极,仿佛整天为国事劳碌伤神,忽然间找到一个解乏的好法子。硬拉着千落坐在饭桌前,“尝尝这道菜,是用曼沱江边长大的乌骨野雉,往内脏里塞满十八味草药,温火炖两个时辰而成,又酥又脆,本王最爱吃了,你也尝尝?”
明知道她伤了舌头,只能喝粥充饥,他却坏心地介绍美味。
千落吸吸鼻子,闻到炖鸡喷香,忍不住转头去看,偏又不能吃,干咽唾沫。
暴君看在眼里,只觉得眼前之人可爱有趣,抖动双肩偷笑,“御姬想不想跟本王聊聊?”他吃饱喝足,慵懒地坐在榻上,眼睛一直盯着她瞧。
既然狠不下心把她扔进大牢拷问,?只能旁敲侧击。
“聊……哈……”千落口齿不清,打个哈欠,她舌头伤了,发音非常可笑,象咿呀学语的孩子。
窝在寝殿太闷了,这家伙虽然好色凶横,好歹能带来一点刺激,不过刺激太大了点……要赶也赶不跑他,只能见招拆招。
两人各自在心中盘算,四目相对,齐齐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你是九国中哪一国人?家乡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呃……不……”千落抬手指指天,又用脚点点地,呜呜咽咽说不清,也不知道怎么说。
“到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冒充的?”
“我……啊……不是……是……”舌头乱抖成一团,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你是想说,你就是御姬,不是冒充的,对不对?”
千落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你是掉进水里,淹坏了脑袋,对不对?”
千落重重点头,对朱雀王竖起拇指。
“你觉得本王会信这种蠢话?”暴君最恨她不配合,脸色一沉。
千落瞪大凤眸,一眨不眨,望着喜怒无常的暴君,突然想竖中指。
朱雀王忽又轻笑起来:“不要怕,你乖乖回答本王几个问题,点头或者摇头。”
千落犹豫几秒,眨了眨凤眼。
“你会不会刺绣?”
千落摇头,她前世是能歌善舞英文专八的时尚幼教,不是代工厂绣工。
“你母妃当年,是朱雀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擅女红,对你也是悉心教诲,你如果是御姬本人,怎么不会刺绣?”
“呃……啊……没……呜……”岂有此理,暴君简直是设套骗她钻!千落满脸怒容,又开始指天划地。
“哦,你是想说,你忘了以前的一切,连女红也忘记了。”
千落又开始啄米。
“那你可记得,有没有深爱的男人?”
千落挠挠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还是没有?”暴君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上心。
千落犹豫一下,摇了摇头,江枫陪着她从十八楼摔下,早死得不能再死。
暴君没有穷追猛打,他断定千落不是木婉御姬本人,甚至也不是心怀叵测之人派来的卧底,因为她太无知。
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又怎么单枪匹马潜入朱堇王宫,取而代之不被察觉?
两人一问一答,已近午时。朱雀王戏弄够她,伸伸懒腰,“你舅舅还在等本王议事,要不要一起过去?”
千落连忙摇头。
朱雀王奇怪,旋即了然,“你是怕他也像本王一样,识破你的来历?”他边说边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千落脸上,痒痒的。
千落被他的气息笼罩,晕晕乎乎。
接下来暴君的话,有了同谋的味道:“你舅舅一直在上奏,要本王放你出宫回左相府,一来敦厚亲伦,二来绝了旁人闲言,可你现在这副傻相,本王敢放你出宫么?万一被人识破是冒充,按律要绞死,本王也救不得。”
“所以你就把我关在寝殿,哪儿也不让去?”千落皱皱鼻子,“只在宫中走动也不行么?”
“你舅舅不止是左相,还是王弟的太傅,经常出入宫中,万一撞见你……”
千落看着他沉吟中带着威胁的光,垂头认了。
“含桃,我想出去溜溜。”
被点名的宫女满脸为难,扭头看殿门外的侍卫。
千落不满地瞪她一眼,“啊!啊!啊……闷死啦……”她忽然抓狂大吼,吓了所有人一跳,侍卫紧张地拔刀张望。
“在吼什么?王宫外的人都能听见了。”暴君从殿外跨进来,随手揽住她的蛮腰,“你皇兄接到本王的和亲书,已经下旨赐封你为和鸾女使。”
“女使?那就是不同意和亲喽?”
“朱堇王太后用侄女代你出嫁,琅琊王收了聘礼,把新娘扔在边境行宫。”
不容千落细问,四大侍女上前替她梳妆,锦月宫裙,外罩双蝶戏花粉衫,髻上斜插三根素淡的朱钗,钗头各雕一朵朱堇。
暴君满意地打量几眼,“跟本王去上朝。”
黑鸦鸦的殿上,两拨人剑拔弩张,被他们争论的人,是尚让!
千落被关在寝殿这阵子,他出征曲罗,大获全胜。
曲罗是大漠之国,族人剽悍勇猛,不服管束,朱雀几次征讨无果。
尚让是七杀军名将,弱冠之年镇杀沧澜海盗,勇冠三军,这次直捣曲罗国都,俘虏王室而归。
有功自然要封赏,尚让请旨诰封母亲妇好为一品尚华夫人。
偏他母亲命不好,是个寡妇,寡妇也没什么,偏还是个再嫁寡妇,再嫁也没什么,偏再嫁了八次!于是就有衣冠中人说是道非,闹到朝堂上……
千落听着身后“子曰经云”没完没了,偷偷打了个哈欠。妇好命不好,连死了七八个丈夫就够倒霉了,还被人在朝堂上说三道四。
再看看尚让,双手攥拳,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