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忙扶起南宫贞儿,慨然道:“本王即刻写奏章呈送皇上,奏请朝廷发兵!来人,送海姑娘去彩云轩暂住。”
“王爷,我还是回梧桐巷孙府去住吧,住在这里,不太方便……”贞儿脸红心跳,忙出言阻止。
“贞儿,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住在我这里方便联络,平日无事多往孙府走走便是,何况徐国舅现在对孙家极为戒备,你住在那里,说不定会引起徐国舅对南宫世家不必要的猜疑。”看着意中人踌躇,睿王笑笑,上前拉起贞儿的手道,“天色已晚,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看着管家带人领着贞儿望门外就走,睿王悄声却极是清晰的命令道:“铁管家,你留下!”
“王爷有事吩咐?”管家小心关好书房的门,悄悄贴近脸色突然阴暗下来的睿王耳根。
“那个人现在怎样了?”
“回王爷,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进行,不过那小子逃婚之后,南宫世家愤然退婚,他跟贞儿姑娘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属下觉着,何必要斩尽杀绝,坏了王爷的仁义?”
“哼!他公然羞辱贞儿,让她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远遁海疆,也害得本王捱了三年相思之苦,本王岂能轻饶他!定然让他身败名裂,方解我心头之恨!”
管家识趣的噤声,刚想退出去,睿王彷佛又想到了什么,吩咐道:“贞儿来了,今晚你就把那些舞姬送到御香楼去,千万不要让贞儿瞧见!”
铁管家点头,“属下马上去办!那两个高丽女子,王爷打算如何安排?”
只听“啪”的一声,书案上一对羊脂五彩朝阳宝鼎摔得稀里哗啦,管家立即醒悟自己戳到主子痛处,当下不敢再问,敛衣躬身退了出来。
贞儿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多时不曾见到的睿王府,身后跟着两个管家安排的侍女,一个叫坠儿,一个叫湘儿,十几岁年纪,俱是活泼开朗,跟贞儿很对脾性。
“南宫小姐,怎么回了京城,不先到王府看看我们王爷啊,您走得这些日子,他念叨的什么似的,常常派铁管家出去打探小姐消息。”湘儿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睿王爷——真这么惦记我?”贞儿颇觉惊讶,幼时睿王待自己是很不错,一来年纪悬殊,二来皇庶有别,自己懵懂迷糊,向来不把儿女情长挂在心上,这个王爷也是浮浪惯了的,没成想还这般长情。
“对了,我离开京城一年多,你们王爷有了王妃没有?”
“还没呢,王爷说他自己看好了一个小姐,出远门去了,非得等她回来。”贞儿心中一动。
“那——王爷他纳了不少美姬爱妾吧?”
“王爷素日倒是有些姑娘陪在身边,可王爷说那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堪重用。”
贞儿停住脚步,“那你们王爷有没有说——那个姑娘是谁?”
“南宫小姐说笑了,王爷的心事,我们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呢?不过上次湘儿侍奉王爷醉酒,听到他恶骂一个叫什么‘霍倚天’的人,说是这个人害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贞儿如五雷轰顶,半晌挪不动脚步,原来——如此!
睿王府怎么会冒出来两个高丽美女?事情还要从先皇驾崩那日说起……
“公主,公主!天朝皇帝驾崩啦!”一个身穿大韩服饰的宫女兴冲冲跑进太极殿,“公主,桐叶姐姐,皇帝驾崩了!我们可以回高丽去啦!”
喜从天降,主仆三人喜极而泣,压根没有意识到死亡迫在眉睫。
“太后有旨!”
三人猛然抬头,刚才光顾着高兴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两位公公,为首的托着一个盖着杏黄锦缎的托盘。
桐叶忙迎上前去,笑吟吟道“是皇后娘娘打发公公送时鲜果子的吧?劳动你们费心了。”
阳春、阳秋面面相觑:时鲜果子?小丫头,想的倒美!
宝瓶急忙替公主整装,挨着跪好,这里的规矩她们都是初学,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失了礼仪,惹人笑话。
阳春、阳秋不男不女的嗓子发出乌鸦般刺耳的怪声:“丽妃听旨:先皇龙御宾天,后宫嫔妃自愿追随而去者,请饮佳酿。”
丽妃?朝华公主都有点忘记自己按制被册封为天朝丽妃的事了,真是笨!龙御宾天?就是皇帝驾崩了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命运突然这么照顾,自己有点受宠若惊,宝瓶、桐叶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来。
朝华竭力隐藏狂喜,缓缓回道:“公公请回吧,我无意追随先皇,他日自当禀明太后,恩准我重回高丽,侍奉父母终老。”
阳春、阳秋露出极度难以相信的表情:感情这个番邦公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呐?回国侍奉父母?想的倒是不错,可惜……
看着两位小太监奇怪的表情,朝华有些奇怪,尤其是他们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上前几步,把原本托在手里的鸩酒高高举过头顶,“请丽妃娘娘上路!”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愿意追随先皇去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要回我的家乡去!”
叫桐叶的丫头站了出来,“两位公公请回吧,我们公主不愿追随先皇,刚才两位不也是说自愿追随者才饮酒吗?”
这两个叫阳春、阳秋的太监不耐烦了,他们可还急等着给睿王传递情报赚银子花呐,哪里有工夫陪死人穷耗!
当即冷下脸子:“太后说‘自愿者饮酒’,那是给你们面子,不是强迫你们死的,是你们自己舍不得先皇恩情,自愿追随,大家面子好看罢了,别不知好歹!丽妃娘娘,今天您是想死也得死,不想死也得死!你们俩个丫头若是忠心故主,大可以一起跟着饮酒,别磨磨蹭蹭的耽误咱家工夫,让咱家难办!”
公主醒悟,原来他们是逼迫自己替皇帝殉葬!自己本来要嫁给意中人扶桑王子,无奈父王在宗室争斗中败北自杀,阖家贬为黎庶,任人欺凌,自己被封为“朝华公主”,强送天朝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