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倒抽凉气的呼痛,惊破罗闱春意。
来人惊怒缩手,却被细削五指紧紧扣住,指甲切入皮肉,素衣散发的其其格冷冷坐起,“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太子寝宫!”一面说,一面扣紧不速之客手腕,立时五道血痕,触目惊心,
其其格贝齿红唇,胸口急剧起伏,来人猛地覆身上去,狠狠拽住她一丛长发,迫她不能扭头闪躲,将唇贴在美人耳际,语声带着狠霸笑意:“你这贱人,竟敢背着我跟父皇自请远嫁,如今怎样,洞房花烛,人家还不是弃你如敝履?”
其其格霍然睁眼,发间剧痛自上而下撕裂全身,令她双颊瞬间褪尽血色,冷汗渗出额头,他越要她痛,她便越笑得销魂,樱口微开,媚眼如丝,“送嫁已毕,明天皇兄返回西戎,你我再无相见之日,届时纱袖罗衣,霓裳翩翩,皇兄你都看不到了!至于吴越太子待我如何,帝王之家原本就不必恩爱,只要我凤印在握,旁人蜚短流长,其奈我何?”
其其格撑起身子,拉过锦衾挡在胸前,笑容不掩恶意与轻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天皇贵胄的威仪?今时今日的四哥六哥,铁血铮铮,寨外朔漠虽然辽阔,怕也容纳不了他们万丈雄心,你母后年老色衰,父皇早有易储之心——”
一语戳在心尖痛处,来人恨不能拔掉她玉暖香滑的舌头,其其格却倾身过来,笑语转柔:“四哥和六哥兵不血刃,拿下后蜀江山,三千粉黛翘首等候西戎皇族临幸,你为何不去那里逍遥快活?”
来人阴骘的眼神格外骇人,狞笑出声:“别得意的太早,吴越国破,不出三月!”
门外传来小太监尖声通报:“大皇子到!”
“你好自为之!”来人整好衣冠,倏然消失在屏风后。
简昊已换了衣裳,朱红锦袍,玉勾螭带,越发显得长身玉立,淡淡吩咐左右,“都退下吧!”
众人躬身退出,殿内一时寂静,隐隐听得草丛中促织夜鸣,简昊捻灭案上红烛,轻声叹气:“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今晚母后召见,没难为你吧?”
其其格霍然站起,眸色变幻莫定,“往事不可追,大皇子欲待如何?” 语声温存不改,拂在耳根的气息酥酥暖暖,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如铁。”
“你已是身不由己,我又岂能雪上加霜,从今往后,我们……”
其其格不待夫君说完,抢先开口道:“也只得做一对东宫嬖人,人前恩爱,貌合神离,对吗?”
简昊不语,二人四目相对,眼光似锋刃相抵,无边缱绻刹那间尽化杀意……
夜色花荫,其其格脸色酡红,拎了半壶残酒,摇摇踏向花影绰约处,想寻个清净无人的去处,脚下一时虚浮,就近倚了一块白石坐下,发髻早已松散,索性脱了绣履,举壶仰头而饮。
边塞月色如练,云淡星稀,一样的良夜深宵,一样的月色繁花,曾经是谁伴我共醉,眼前渐渐迷离……明知是幻象,也恨不得再近一些,然而只一瞬间,诸般幻像都消失,徒留花影繁深,夜静无人。
其其格仰头,陡然手中一空,身后有人劈手夺去了酒壶,将她揽住。
“别闹,赫图……”其其格阖目微笑,轮廓似被月色蒙上一层寒霜,腰间突然一紧,身子蓦然腾空,竟被人拦腰横抱起来,不由喃喃道:“我已嫁了人,你不是都知道么……”
简昊一言不发,将她抱进内殿,俯身放在白玉榻上。
胸前一凉,衣襟竟被人扯开,半边外裳已褪下肩头,“不要!”其其格猛然回过神来,掩住衣襟,仓惶往床角躲闪。
简昊眼中似有锋芒掠过:“不要什么?”
其其格心头急跳,只慌乱摇头,瑟缩在床角,见他再度俯身过来,惊得起身欲逃,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浑身是酒,还不脱下来,以为我要做什么?”简昊陡然发怒,双手一分,扯下她半湿的衣衫,连同亵衣一起扯下。
看着自己衣衫尽褪,雪白耀眼的肌肤袒露人前,既已身为人妻,被他看去也是天经地义——其其格愤愤举起的玉掌停在空中,终究没有落下!
简昊捏住她的手腕,唇角紧抿如薄刃,“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可以随便动手的人,我的太子妃可以骄傲,不可以骄纵。”
其其格没料到看似无害的吴越太子竟然身手不俗,唇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酒意上涌,连日压抑的愤懑委屈逼上心头,抬眸直视,“我是你的太子妃,不是你的敌人,更不是你要驯服的烈马,大婚之夜弃我不顾,你才是骄纵!”
简昊沉默片刻,松开她手腕,目中神色莫测,“我若骄纵,又岂会向西戎求尚公主,不管你为了什么嫁我,也不管你是否将我当作夫君,从前的事就此揭过,我也不会怪你!”
简昊双眸灼人,映着月华,天地俱归澄澈,谁也没有开口,心却一直颤抖,其其格眼泪滑落发鬓,滑下脸颊,滑到掌心,似乎隐忍了多年的悲酸,都在这一刻流尽,半晌哽咽道:“你心中是否还有别人?”
简昊心神俱震,幽深眼底不见了锋锐,只觉沉郁,清冷的月光映在眼底,寂寥无边,月华好像化作了水,缓缓从心上淌过,心底一点点绵软,透出隐约的酸涩,半晌反问道:“公主你呢?”
心思层层拆穿,拆得无地自容。
其其格狠狠瞪着他,咫尺之距,气息暖暖拂在颈间:“后蜀帝姬千落,对吗?”
简昊垂眸黯然,半晌摇摇头。
其其格面色转暖,蓦地觉得冷,这才发觉自己散发赤足踏在地上。
亲见心上人矢口否认,站在檐下偷听的千落心头大恸,无意间碰倒身后半人高的雕花紫檀鹦鹉架,正压在脚裸处,痛得她大呼小叫。
简昊一惊,疾步走出门外,眉心一道皱痕,宛如刀刻一般,娴熟的替她脱去鞋袜,“边疆道路崎岖,不好好呆在杏园,乱跑什么?”
千落偏过头去,恨恨道:“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