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见潘子的样子，像是真的准备好了，可他并不想带走他啊。虽然他是有罪，不过那就是知情不报加上包庇，远没有死的那两人严重。况且他已有悔过之心，善莫大焉哪。
“当家的……”胖子刚一开口就被展瑶一个手势打断了，她展颜一笑，是很真诚温和的笑容：
“潘子，我们何时说过要带你走？”见潘子面露震惊，展瑶轻声道：“你的确是犯了罪，但罪不至死，更何况这件案子已经过去十五年，你又没有亲自动手，充其量就是知情不报和包庇而已……”
潘子这下真的惊呆了！
他不用去坐牢？！
“你有悔过之心，并且也试图阻止过案件发生。我可以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想要吗？”
“要！”没有任何犹豫，潘子激动地大声道，随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展瑶点点头，道：“当年王甲和高冉杀的那名少女，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和住址么？”
“记得。”
“带我们去。”
“啊？”潘子一怔，“可是那户人家早就搬家了。当年我找不到王甲和高冉后，就一直躲躲藏藏，但是也关注着那户人家的情况。事情发生以后不到半个月，那户人家就搬走了，我问过他们家邻居，但是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
搬走了……
从潘子的话中，展瑶亦很肯定那家的小妹妹也被王甲和高冉杀了。而短短时间内失去两个女儿，那户人家搬走离开这片伤心地也在情理中。只是她不明白，王甲和高冉为何突然丢下潘子，一起失踪？以王甲的性格，就算当时知道潘子跟踪他们，也会在杀死那个小妹妹后，再杀掉潘子吧？
还有一点让她很在意。
潘子并没有亲眼看到王甲和高冉杀掉那个小妹妹，那么那个小妹妹真的死了吗？可惜，知道实情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王甲和高冉也都死了，不然或许可以问出那个顶替高冉之名的人是谁。
“搬走了也无妨。带我们去看看吧。”
事情发生在十五年前，总归还会有人记得，说不定其中就有真相的线索。
……
十五年前的福煦路还没有单独的别院，也幸好兴建了法租新区，不然这片房子恐怕都要被推掉重建了。
潘子带着展瑶三人来到当初那户人家的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上角落凝织着好几个蜘蛛网，屋檐上长满了荒草，还有一个破旧的酒缸随意地被人扔在门口，一两只老鼠从里面跑出来，倒是吓了展瑶一跳。
白子轩一把扶住她，看着展瑶煞变的小脸，嘴角不由得噙起一抹笑，“原来你怕老鼠？”
“怎么，我不能怕老鼠吗？”展瑶扭头看他，见他眼中满是捉弄的笑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对胖子说：“想办法进去看看。”
胖子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凸的大大的，就好像展瑶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我？你让我去开门？”
没搞错吧？他家当家的怎么回事？被白子轩气昏头脑了么？瞧那门上的蜘蛛，那么大个儿都快成精了吧？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胖子去开门，别逗了好么？
展瑶面色淡定地看着他，“难道让我去？”
“……”好吧，跟他这个弱胖子相比，当家的更不适合去。
正想着找根棍子的时候，潘子已经上前将蜘蛛网挥掉，一把推开门，灰尘顿时扑面而来，惹得他连声咳嗽。静默片刻后，他才转过身对展瑶说：“进来吧。”
十五年没住的房子除了杂草还有各种野猫野狗，它们看到有人来，立刻四处逃窜。展瑶轻叹口气，面前的院子不大，左右两侧分别有厢房，正前方是一个堂屋，只能透过破败的窗户勉强看里面的情况。
“高冉无意杀死的那名姑娘叫冯燕，我记得十五年前冯家是个医学世家，听说祖上有人在宫里做御医……”潘子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堂屋的门，顺手将上面的蜘蛛网挥下。
展瑶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十五年前那种环境下还能拥有这样的小院，可见冯家当时生活还是不错的。
“冯燕的妹妹叫冯雪……”潘子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妹妹的名字。”
堂屋的侧面有一个房间，房间不小，里面出了双人床和柜子外，还有梳妆镜和一台留声机……留声机上还放着一张唱片，只可惜现在已经发不出声音。
展瑶白子轩和胖子三人分别寻找线索，潘子就在展瑶旁边说着冯家的情况。左右那两间厢房大概就是冯燕和冯雪的房间了。她们房间的东西基本没动过，衣柜中甚至还有一些烂掉的女式衣裙。
除了这些外，这个荒凉的家里什么线索都没有。
但是展瑶没有灰心，家里的情况在她意料中，她的最终目的是周围那些上了年纪的邻居，她很想知道高冉和那个混混当年为什么会对冯燕动手，还有冯雪和冯家人的下落……
如她所想，展瑶几人还没走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佝偻着背，穿着粗布衣服的老者走进院子，看到他们几人时皱了皱眉，不悦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擅闯别人家的院子？”
胖子赶忙上前笑呵呵地开口：“老人家，小胖我们是冯家的远亲，今天是特意来看他们的，结果谁知道……老人家，您知道冯家这些人都去哪儿了吗？”
“远亲？”老者明显不信，把他们往外轰，嘴里恨恨地说道：“什么远亲！冯家都搬走十五年了，鬼来的远亲啊。你们赶紧给我走，不走我就喊人了！”
“别别别……”胖子无奈，只好给白子轩使眼色，他们这三人里就白子轩有巡捕房的证件，大老远来了总不能真的被人轰走吧？
展瑶的心思不在他们这里，清澈的眼眸打量着整座院子。
白子轩无法，只好上前去跟老者解释，怕老者不信还将自己的证件掏了出来。老者这才勉强相信他们，但目光中还是带着几分警惕。
“巡捕房来这里做什么？”
“老人家，我们是为了十五年前冯家大女儿的案子而来。”胖子笑眯眯地说道，“您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吧？对于当年那件案子，您还有印象吗？”
“你们为冯家的案子来的？”老者明显吃了一惊，但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们怎么会为那案子来？”
展瑶终于收回打量的眼神，整座院子虽然破旧，但很多垃圾都被整理起来堆放在角落里，只是角落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她想，可能是眼前的老者经常帮冯家打理这座院子。至于屋里，她还没认真看，但是想必会被不动神色地打扫。
“老人家，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两起命案，其中一名死者叫高冉，就是当年参与过冯家大女儿案件的当事人之一。不知您还有没有印象？”
老者脸色一变，浑浊的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恨意，随即又大笑起来，“死了？那个混蛋死了？哈哈哈——就看苍天绕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哈哈哈哈——”
说完，他对展瑶三人彻底放松了警惕，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跟我来吧，我家就在隔壁。”
老者就住在冯家隔壁，也是一个院子，只是比冯家小了很多倍，院子里还放着尚未洗过的衣服，有几个小马扎，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散落在地上。
“进来吧。”
老者招呼着他们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们倒水，没等展瑶问，他已经主动说道：“老朽姓邱，以前是冯家的管家，是看着冯家的两个女儿长大的。十五年前，冯家遭逢剧变，两个女儿相继离世，夫人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老爷为了她，只好忍痛搬离这里。”
果然，小女儿冯雪真的死了。
虽然三人早已预知这个结果，可真的听到还是觉得很难过。
老邱轻叹口气，面露一丝苦涩，“说起来，我也有十五年没有见到老爷了，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这些年上海变化很大，如果不是我看着冯家的祖屋，恐怕那座院子早就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