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远拿起床头柜的补汤,跟喝酒似的“咕噜咕噜”一口闷,然后,心里就真的更闷了……
安悦啊安悦,真是他靳远难逃的劫啊!而他,应该是真的爱上这个劫了!
靳老妈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了,惊惶地看着自己的老伴:“总感觉咱儿子这精神状况是要疯的节奏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这显然是打扰到靳远了,靳远立刻侧目看了靳老妈一眼:“我很好,你也保重……”
次日安悦再来的时候,靳老妈拉着她打小报告,约莫就是举报靳远一晚上的神经兮兮,怕他寻短见。安悦听了,一张脸刷都一下红了,小声地说:“阿姨,靳远他……没有问题,你让我和他聊两句。”
靳老妈这才放心地拉着靳老爹离开。
靳远看见安悦,差点一头钻进被子里。安悦没想到靳远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一下子觉得是自己孟浪了,搞得她也手足无措起来了。
“靳远?”安悦低头在他的枕边轻声叫唤。
靳远装鸵鸟,被子拉得更紧。
安悦抿嘴笑了一下:“你再这样,我就搞偷袭咯!”
靳远迅速把被子给拉开,正好安悦低头“吧唧”一下,偷袭成功!
安悦帅气地擦嘴巴,挑眉看着靳远。这一刻,病房仿佛不是病房,而是欢脱单纯的校园,靳远也没有受伤,而是那个阳光而傲娇的少年。
靳远也恍惚了很久,却突然敛住眼眉,阴沉着嗓子说:“安悦,我差不多是条咸鱼了……”
安悦有一秒钟的出戏,意识到靳远是真的感伤,坐到他床边,难得温柔了一次:“哪怕你是条咸鱼,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矫情起来,安悦自己都觉得肉麻。
靳远没有看她,皱着眉头说:“你别这样,我会以为你是在同情我。”
安悦摇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同情的?靳远,如果上天没有带走你的生命,那他同样没有机会带走你的一双腿,甚至也不能带走你的爱好。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靳远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安悦,对不起,我不能……”
安悦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嘴:“拒绝我只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那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靳远怎么敢看她的眼睛,唯一装傻的方法就是闭着眼睛谁也不看。
安悦就说:“看,你明明自己也不敢否认!”
靳远没辙,立刻睁开眼:“不喜欢!”
安悦错愕了一秒:“说完整啊!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安悦!”
靳远叹了口气:“行……我不喜欢你,不喜欢安悦!”
安悦浅浅一笑:“我不信。”
靳远:“……”
随后几天,安悦依然每天一下课就过来看望靳远,怎么也赶不走。直到一周以后,靳远的双腿已经有些微的感觉。
安悦主动从靳老妈手中接过了按摩的活儿,一下轻一下重地按着:“靳远,医生说可以试着站起来走动。”
靳远“嗯”了一下。
安悦又说:“先站起来,再看看能不能继续运动了。如果你真的无法继续运动员的梦想,我会替你守护梦想。”
靳远一愣:“什么意思?”
安悦像是在做一个慎重的决定,尽管她早已下了决心:“我跟林教头商量过了,后面会参加职业赛,而他将会聘请他的师妹周湃羽教练来训练我。”
“安悦,你想好了,无论什么样的运动都有受伤的可能!”靳远的眉头紧紧皱着。要放到以前,他一定不会担心,但这次受伤对他打击很大,他总怕安悦也和他一样。
安悦并不以为然:“你也说了,无论什么运动都有受伤的可能,跑个步还可能摔残呢!”
靳远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安悦又说:“快点好起来,好为我保驾护航啊!”
靳远忽而怔住,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互相说过喜欢,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但是为了安悦,他是一定要快点站起来了。
为了这一目标,靳远每天都扶着床锻炼腿脚。安悦则每天上课加训练,忙成一只汪,但忙完依然会来探望靳远,以及送上每节课的数学笔记。
“数学可千万不能再挂科了!”安悦语重心长地看着靳远。
靳老爹大手一摆:“没事啊安悦,别担心,他脑子不好使,数学从小挂到大,我都已经习惯了!”
安悦:“……”
“对了安悦,你婆婆她出去买水果了,不知道重不重,我下去帮帮她,你跟阿远玩会儿再走啊!”撂下话,靳老爹赶紧撤退,腾出一个二人世界。
婆婆……
安悦有几摩尔的无奈。
靳远扶着床架,也非常无奈。
“要扶你吗?”安悦走过去站到靳远身边。
靳远摆手:“不用。”
而就在这摆手的一刹那,身子失去了平衡,靳远歪歪扭扭地晃动了起来。安悦赶紧伸手去扶,靳远便一头栽向了安悦的怀里。靳远怕安悦摔倒,又伸手扶住了她的头,这下子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整个重量更是压到了安悦身上。安悦承受不住这重量,猛地往后栽去。
幸好,房间小,安悦的身后就是沙发,并没有造成伤亡。
靳远却是吓得嘴唇都青了,连忙摸着安悦的头:“有受伤没?疼不疼?痛不痛?还能站得起来吗?”
安悦的心里暖暖的,脸上却还是呆呆的,故意皱着眉头飙演技:“靳远……如果我就此残了,你……你是不是就彻底离开我了?”
靳远抱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残了,我养你!”
安悦憋着嘴:“那如果我不残,你反倒不要我是吗?那还不如残了呢……”
靳远一手拍向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到底有没有事?”
安悦摇头:“没事啦!有事不还有你吗?”
靳远从没有像刚刚那样惊慌失措过,心跳到现在还是久久无法平息,轻叹了一口气,扼住安悦的下巴:“你……”
安悦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我怎么?磨人的小妖精?”
尾音连带着粉润的唇一起被含住,靳远闭着眼睛,突然很认真地吻了起来,啃猪蹄都没见他那么认真过。安悦虽然和靳远亲过两次,但这种层次的吻的却是第一次。她都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样一种感觉。
可是嘴巴有啥味道?需要这么反复品尝咀啮?
安悦百思不得其解。
“认真点!”靳远睁开眼,看见安悦的眼睛还提溜提溜地四处乱转,显然是没有体会个中滋味。他吻得更卖力,为自己技术不佳而羞愧。
安悦默默闭上眼睛,一只手放到他的背上,一只手放到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回吻了回去。
这下子,简直一发不可收拾。礼尚往来,根本停不下来。
靳家的两位八卦老人在门口观战了许久,身后的护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奇地问:“在干嘛呢!病人该量体温了!”
靳老妈和靳老爹异口同声地扭头:“嘘!非诚勿扰!”
护士:“……”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双方才休战。靳远吃力地从安悦身上爬起来,随后尴尬地一蹦一跳地扶着床架上床。安悦的脸也红红的,毕竟是人生第一次激战,一时还难以消化。
护士大人等待已久,这会儿进来测量了一下体温,怕影响两人发挥,赶紧撤离。
安悦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窘得只想打个地洞往下钻。不过外头夕阳正好,靳远又太久没有出去透气了,安悦就问了一句:“不然我推着你去楼下草坪溜溜吧?”
靳远浅浅点了个头。
太久没有和大自然接触过了,靳远出门的时候眼睛眯了一下,眼前的画面跟失真了一样。再这么宅下去,他很有理由相信自己会得社交恐惧症。
安悦推着靳远一直在草坪间穿行,靳远的眼睛到处飘来飘去,一直在思考自己刚刚算不算失格。不过,两人逛着逛着,好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而且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靳远嘀咕一句:“我是不是幻听了?”
安悦摇头:“恐怕不是,好像就在前面的大树下,我们……要不要偷听一会儿?”
靳远不假思索:“那必须的!”
安悦:“……”
安悦推着靳远在一处长得较高的草丛中“埋伏”着,自己则悄悄蹲下,偶尔探起脑袋观察在大树后争吵的宋子奕和袁珊尔。但是,听完墙角后,安悦和靳远都觉得太过辣耳朵,不如不听。
宋子奕:“珊尔,这不公平!你让我追安悦,就只是为了让她离开靳远。没事,谁让我喜欢你,我照着做了。可是她俩现在的状况我根本无法介入,你怪我有什么用?”
袁珊尔:“是,我不该怪你!我只怪我自己那天晚上没有把该说的话及时说出口。”
宋子奕:“珊尔,放过靳远和安悦,也放过你自己吧!”
袁珊尔:“可是安悦哪里比得上我?”
宋子奕惨然一笑:“我……又有哪里比不上靳远呢……”
袁珊尔顿时无话,但很快赌气道:“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找安悦,挽回她,让她离靳远远一点!我也可以照顾靳远啊!”
宋子奕叹了口气:“我一定是前世欠你,这辈子才要和你纠缠不休。”
最后依然是宋子奕退让,带着袁珊尔进了住院部。
安悦的腿都蹲得快麻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靳远的脸色:“他俩去找我们了……我们要上去接客不?”
靳远没好气:“上去听宋子奕表白你?”
安悦觉得吃醋的靳远简直贼可爱,毫不犹豫地呛声回去:“是啊是啊,顺便看看袁珊尔怎么挽回你啊!”
“那走啊!去看啊!”靳远赌气。
“说走咱就走!”安悦站起身,推着靳远就往回走。
明明一切都背离了初衷,两人坚持南辕北辙。于是四个人就在病房门口相遇了。
袁珊尔一看见靳远,就差点扑到了他的怀里,尖叫道:“靳远,你好点没?怎么都坐轮椅了?”
靳老妈眉头一皱,她家靳远明明这两天好很多了才做的轮椅好吗?她赶紧走过去把袁珊尔拉开:“这位同学啊,我家阿远膝盖不好,你这么趴着会压着他的。”
袁珊尔慌忙道歉。
靳老妈皮笑肉不笑,随即 “啊呀”一声,拉着安悦说:“儿媳妇,你还没吃饭吧!”
安悦一愣,她明明来之前就吃了啊!
袁珊尔也一愣:“儿媳妇?”
“是啊!安悦是我们内定的儿媳妇啊!”
袁珊尔脸色霎时白了,宋子奕见状,就跟靳老妈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袁珊尔并不想走,她想要问个清楚,可宋子奕不管不顾地非得拉着她走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如果你还有一丝理智,就放手吧!”
袁珊尔心有不甘,但又不能在两位老人面前公然开撕。那撕相就太难看了。
她俩走之后,安悦不厚道地笑了:“嗯,看完好戏了。”
靳远表示不服:“没能看到宋子奕怎么挽回你呢!”
安悦耸肩:“其实……他人挺好的,就是太爱袁珊尔学姐了,一切都以她为中心。”
靳远进入新一轮的吃醋:“他这么对你,你还帮他说话?安悦,你是等着人家把你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