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那张纸币,翦夜擎反复摸着上面那三个清秀的字,思念一波又一波袭来。
如果不是拿到这张钱,也许……一切都不是现在这样子吧?
酸涩和心疼一起慢慢潜入脑海,他收回手,不由按住自己的心房位置。
另一手打开小海下班前送来的文件夹,里面有Z省陈县樟树镇和莲娘村的详细情况介绍。
穷……
是翦夜擎对那个地方的最深刻的感觉。
他几乎难以想象,到达那里交通工具都没有,只能步行。
她从小就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现在去哪里,能习惯么?
更何况地域偏差,饮食肯定也不一样,瘦弱的她……不会生病吧?
诺诺,你在那里还好么?
不知道怎么,翦夜擎忽然有种许一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也正因为这样,他近日才一再拒绝乔兰晨的相邀,独自一个人回到别墅。
在他的内心深处,乔兰晨虽然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同时也时刻记得,乔兰晨是许一诺的好友。
可能正因这样,翦夜擎压根不能对她像其他逢场作戏的女人那般。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是,翦夜擎知道乔兰晨是真心爱自己。
不得不承认,在许一诺远离的这段日子里,翦夜擎心内的思念开始比心中的恨似乎要强大了些。
不说他现在就能完全放下家族恩怨,但至少爱和恨现在持平着,在内心正进行着一场残酷激烈的拉锯战。
桌边的抽屉里其实有很多许一诺的照片,可是,翦夜擎不敢取出来看。
因为他怕自己一看照片,就会让满腔的思念毫不保留的宣泄出来,然后立即飞至Z省,拉她回来。
她现在与沈楠朝夕相处,会不会日久生情呢?
这样的念头让翦夜擎一惊,手背上的青筋在白色的灯光下呈现出青紫色。
突兀的样子,似乎在显示他的不安。
就在为这个问题有些烦恼时,手机铃声在寂静的书房内响起。
都快十点了,谁还找我?
他不是很耐烦的接听:“翦夜擎。”
“翦总,你快来医院,兰晨刚刚晕倒在家里,而且高烧不退。”
吕贝珊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忧传过来。
兰晨晕倒在医院?
只是,为什么是吕贝珊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呢?
翦夜擎来不及多想,片刻收拾好自己的思绪沉稳道:
“检查结果如何?哪家医院?”
“她家附近的东方医院。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翦总,你过来一趟好不好?我看……兰晨的状况似乎十分不好。”
一时间,吕贝珊似乎成了这世界上最关心乔兰晨的人。
细心谨慎的翦夜擎有几丝疑惑,但他没有多想,立马挂掉电话开车奔向东方医院。
下午与她通电话还是好好的,一下子怎么就会昏倒还高烧不退呢?
会不会是最近工作太忙太劳累?
自从翦夜擎与乔兰晨在一起后,人们开始渐渐淡忘很久没有出现的许一诺,于是乔兰晨的工作也慢慢回转起来。
也许,娱乐圈就是这样吧,名誉扫地很容易,声名鹊起也很容易。
***
“乔老板,吕经纪,兰晨出来没有?”
翦夜擎到达医院时,就见到吕贝珊和乔子夫两人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
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怎么样。
暗花色衬衫的乔子夫站起身来,脸庞无光,神情悲戚道:
“翦总,兰晨她……她……”
说着,用袖子拭了拭眼眶,声音也似乎哽咽起来:
“医生说,她患了……慢性……白血病……”
“白血病?”
这三个字让翦夜擎觉得头一炸。
得白血病,不就是等于宣布她的日子不长了吗?
即使是慢性,换血的话也只能维持一年左右,纵然能找到相匹配的骨髓,换了后也有可能恶化。
沉默片刻,他道:
“兰晨呢?你们为什么没有陪着她?”
“哎呀,翦总,兰晨也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现在正躲在病房里不肯见人呢。”
吕贝珊柳眉高挑,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兰晨一向很要强,此时知道自己患了这样的病,肯定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她的歌喉让那么多人喜欢,也有一个不可限量的前途,只是……
翦夜擎轻叹一口: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先用药物控制,到一定的时候可以采取换血,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合适的骨髓。”
乔子夫低头答着,没有瞧翦夜擎如鹰一般犀利的双眼。
翦夜擎没说话,有些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麻烦你们先去给兰晨办住院手续吧,我去找她谈谈,然后再去找找主治医生。”
待吕贝珊两人离去,翦夜擎敲响乔兰晨的病房:
“兰晨,是我。让我进来,咱们聊聊好不好?”
***
一阵无声后,乔兰晨略显疲惫的声音低低传来,让翦夜擎进去。
推门而入的翦夜擎见乔兰晨正无精打采的躺在病床上,眼睛里有些慌乱和无助。
“兰晨,既然是慢性的,我们完全有时间等到匹配骨髓,你……不要丧失希望。”
第一次,翦夜擎用手轻抚着乔兰晨瘦削的脸庞,轻声安慰着。
不管爱不爱,至少翦夜擎相当欣赏乔兰晨的为人与歌喉。
况且,乔兰晨也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乔兰晨从被子里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翦夜擎的右手。
他感觉得到,她的手抖得十分厉害。
扶她坐起来后,在翦夜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乔兰晨就扑进他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从没有见过乔兰晨哭泣,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几近失控的情绪。
“兰晨,别伤心。对了,要不要转去圣母玛利亚医院?那里的院长医生我都很熟。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她跟了我这么久,而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温存的跟她说过话……
想起这个,翦夜擎有些歉疚。
“我不知道……你和诺诺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让诺诺甘愿解除婚约,但我知道,你对诺诺的感情其实一直都存在于你心底,我也知道……我不应该那么自私。只是,夜擎,现在的我……很可能时日无多,你能不能……让我自私一次?”
说这些的时候,乔兰晨全身都轻颤着。
翦夜擎也有感觉到,平时镇定自若的乔兰晨此刻有些慌乱,甚至是紧张。
但,他直接把这归结于太意外的病情。
“自私?兰晨,一直以来你都不算个自私的人。说吧,什么事?”
翦夜擎双手扶住乔兰晨的双肩,深沉似水的眸子直视乔兰晨的眼睛。
隐隐约约,他也猜到应该是关于自己两人的事。
但,翦夜擎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猜测,他必须要让乔兰晨亲口说出来。
在翦夜擎毫不掩饰的注视下,乔兰晨低下头,咬住下嘴唇,沉默很久也不开口。
她一向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才二十四岁就承受这样的意外,也确实难免觉得悲伤。
不论过往的她如何坚强清冷,现在她只是个病人。
不知道怎么,翦夜擎看着现在这样的乔兰晨就自然而然的想到翦暗香。
正欲开始询问,乔兰晨终于开口: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找匹配的骨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夜擎,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没有认识你之前,是歌声能唱遍大江南北,认识你之后,就是嫁给你为妻,即使……要我退出歌坛,我也愿意。”
从在酒吧无意听到乔兰晨的歌声,翦夜擎就知道她有多大的潜力。
从前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孩,如今居然甘愿为了爱情放弃最热爱的唱歌生涯……
这,还是有点让翦夜擎意外。
在他看来,只有许一诺那样的女孩,才会为爱承受一切放弃一切。
***
乔兰晨低喃而恳切的话语,让翦夜擎有几分烦恼。
但是,他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的妻子人选,迄今为止,只想到过是许一诺。
可惜,一趟美国之行改变了所有!
如今,我真的要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为妻吗?
如果是别的女人,桀骜不驯的翦夜擎肯定会冷冷拒绝。
现在不一样,说出这话的,是一个身患绝症很可能时日无多且深爱他的人。
纵然翦夜擎再冷漠,到底他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如果诺诺还在深城,知道乔兰晨患病提出这样的要求,依她那样傻傻的个性,大概是会要我娶了兰晨吧?
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涌现在翦夜擎嘴角,他淡淡道:
“兰晨,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么久以来,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
翦夜擎本是想说‘所以我并没有娶妻的打算’,这话还没出口,就被乔兰晨打断: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不介意。而且我始终相信,其实很多外人并不了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兰晨的话让翦夜擎有些奇怪,好像她平时说话不会这么感性吧?
在他的印象中,乔兰晨一向是理智冷静的。
可惜翦夜擎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女人在爱情面前容易改变自己,甚至容易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