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但……是我……我恐怕做不到了。”
一缕惨淡的笑容浮现在翦夜擎嘴角，他看着许一诺这张占据自己身心的脸庞，觉得有些模糊。
“不行，你是翦夜擎，你是一向言而有信的翦夜擎！你一定要亲自带我去威尼斯！我们要在那儿结婚。”
许一诺听到翦夜擎这么说，只觉得一股极度的恐惧在周身蔓延开来。
“呵，好，诺诺别哭，我一定带你去……去威尼斯。”
翦夜擎抽出手来，使出最大的力气抬手擦去许一诺的眼泪。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眼泪，都是我心头的伤。
可惜，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为她擦拭眼泪，然后哄她开心吧？
她那胜花的浅笑，是填满我记忆的唯一。
但愿，还能在出现一个像我这么爱她的男人，代替我来给她幸福和快乐。
模模糊糊的想着这些，翦夜擎沙哑道：
“诺诺，记……记得联……联系沈楠，他……他待你不会比我……我差。”
尽管把心爱的女人推进另一个男人怀中，是翦夜擎根本难以容忍的事，但到这个关头，他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再履行自己的诺言。
因此，他想到了沈楠，那个一心一意真诚爱着许一诺的男人。
他相信，若是自己不在，只有沈楠那样无私的爱才能带给许一诺幸福。
可是，快要失去思考的翦夜擎不知道，没有了他，许一诺的幸福也会一并消失。
许一诺抓住翦夜擎轻颤的手，哽咽道：
“我不要沈楠，只要你！夜擎，我爱你，我爱你……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
“我也爱……爱你，很爱！诺诺，不论怎么样，一定都要好好生活，这是我的命令，听……听到没？”
无力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但翦夜擎是如此渴望听到许一诺一个肯定的回答。
放肆的哭出声来，许一诺不住点头，抱住翦夜擎的手都已经不受大脑控制：
“我听到了。夜，你也答应我，千万不能丢下一个人！”
又一抹笑容浮现在翦夜擎脸庞上，轻轻上扬的嘴角已看不到平时的血色，一片苍白。
他那俊美似雕像的脸庞也一样的惨白，和被鲜血染红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一白一红，无数伤心。
恍惚中，翦夜擎仿佛看到翦暗香正站在雪地的梅花旁朝自己招手微笑。
那样的美好，令他神往。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深深凝视许一诺一眼，翦夜擎的手慢慢掉落下去……
“夜擎……夜擎！”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庙宇中响起，飘出门去，回荡在寂静无人的山中。
有风拂过树林，发出的呜呜之声似乎在演奏着悲哀乐曲。
那一声的痛楚，路过的夜风也为之动容吧？
当小海和江逸然带着医务人员急冲冲的找到破庙时，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翦夜擎身上和身旁的血因为时间的关系开始呈现出暗红色，眼睛紧闭，双手无力的垂落。
而抱住他的许一诺呆坐在那里，两眼空空洞洞，三魂已不齐全。
***
小海和江逸然只觉得鼻子一酸，赶忙上前配合医务人员将翦夜擎抬上担架。
许一诺似乎已经崩溃，她只是不停阻止他们将翦夜擎从自己身边带走，口中不停的道：
“不要，不要带他走。”
江逸然一阵唏嘘，将许一诺扶起。
小海一把抓住许一诺的双肩，哽咽道：
“一诺，我们走，陪老大去医院。你要坚强！”
无神的眼睛看一眼小海，许一诺好像有些回过神来，靠着小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道：
“小海，夜是为了救我。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小海轻拍着许一诺的背，感受到她身体不住的在抖，眼镜的玻璃片上蒙上一层水雾。
“因为夜擎把你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更重要。一诺，你要坚强起来。医务人员带着他下山，我们也跟着去好不好？”
生平第一回，江逸然这个浪子心中被爱情打动。
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轻拍了一下，尔后，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恐怕永远也无法相信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吧。
爱情，原来真的可以让人为之生，为之死，且没有任何怨言。
轻叹一口后，江逸然和小海搀扶着早已疲惫至极的许一诺下山。
奔驰在夜色中疾行，车内的三个人却同时感动心口闷闷的痛。
这是翦夜擎的车，可是，现在的他却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躺在了挂满氧气和药水瓶的救护车内。
半夜的圣母玛利亚医院本来很安静，但翦夜擎到来后，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听到翦夜擎被枪击受重伤，圣母玛利亚医院的院长即刻着急院中最好的医生，拟选出两名最富经验的给他手术。
身着消毒衣的医生随同几个护士脚步匆匆的走进手术室，门关上一瞬间，手术室外悬挂的红灯亮起。
在许一诺他们三人看来，这样的红色，异常刺眼。
让他们晕眩的同时，柔软的心脏也感到一阵刺痛。
***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尤其是这等让人悬心的等待。
即使许一诺觉得自己已经十分疲惫，可不论小海和江逸然怎么劝她，她也不想眯眼休息会。
她需要第一时间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告诉她确定的消息。
天空已泛起鱼肚白，瞅着手术室那灯还不黑下来，小海和江逸然对视，眼中皆是浓浓的担忧。
手术这么久，翦夜擎的活下来的几率还有多大？
同时的，他们也陷入一种自责中。
如果当时一定要跟随去，那该有多好！
在他们提心吊胆的期盼下，手术室的红灯终于暗下去。
三人皆一惊的站起来，期待却也是担忧的看着走出来的医生。
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询问，都只是眼睛落定在医生身上。
他们的心，全部都提到了嗓子眼。
许一诺双手更是紧紧握拳，指甲狠狠的插进手掌当中，她只能用这样的痛来提醒自己要清醒。
医生解下面上的口罩，拭了拭额头上的泪水，后面响起院长的焦急的声音：
“崔医生，你倒是说话呀，翦总怎么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长已经站在小海他们身后。
“子弹已被取出，幸好偏离心脏一点，如果再近一点的话，恐怕再怎么抢救都无用了。失血过多，他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来康复。不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医生的话一落口，小海和江逸然情不自禁的对击一掌，眼眶都有些湿润。
许一诺则软软的倒到靠着墙壁的椅子上，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棉花一样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咸咸的泪水再次打湿因为之前流泪而紧绷的脸庞，许一诺任它一行又一行的落下，因为这次的眼泪以意味着喜悦……
***
十天后。
窗外暖暖的阳光洒落，病房内因为摆满别人送来的鲜花而显得生机勃勃。
圣母玛利亚的高级病房内，翦夜擎正靠在床头，手指在电脑上飞速的跳跃着。
许一诺推门进来，娇嗔道：
“医生不是说你需要好好休息吗？干嘛一起来就做事？”
这一周的日子，许一诺瘦了不少，不仅要没日没夜的照顾翦夜擎，操劳担忧。
同时，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对厉永昌再无旧恩可念，遂委托小海和留下的江逸然到公安局报案。
因此她时不时的会要去警察局录录口供什么的。
“我感觉很好，没什么事。要不是你不许，我都想出院了呢。”
翦夜擎将电脑搬开，招招手让许一诺过来在自己身边，然后一把搂她至怀中，他总是如此贪恋属于她的味道。
感觉到翦夜擎在自己脖子边呵出来的热气，许一诺咯咯的笑，尔后轻捶他的背部：
“是不是男人都这么爱逞强呢？你是受了枪伤，不是擦伤，怎么能就出院？”
“因为我出院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翦夜擎想起那天在破庙许一诺说过的话，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哪知脸对着墙壁的许一诺没有瞧到翦夜擎的笑容，心下会错意道：
“重要的事？是不是起诉伯……厉永昌的事情？我已经让小海和逸然在处理这事了。”
提及厉永昌的名字，许一诺还是有些尴尬，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这事我一点都不急，我还活着呢，有的是时间看着他落入法网。我记得……”
翦夜擎故意拖长了声音：
“我可记得有人说过要跟我再去威尼斯，然后在那里结婚呢。”
说起这个，许一诺一脸的娇羞。
她推开翦夜擎，面色绯红嗫嚅：
“我是……是说过啦，不过……也要等你伤好了之后啊。”
***
江逸然和一个医生推开门进来，见许一诺的样子江逸然不禁打趣：
“哟，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夜擎这才刚好就……克制，你们两个恩爱也要克制一点嘛……”
“逸然，你个坏小子说什么呢，别打趣她。”
见许一诺更加害羞起来，翦夜擎不得不出声制止自己的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