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尘回到房中,并迅速的将门反锁,犹是惊魂未定的打了个激灵。
“太恐怖了!”
长吁一口气,轻锁的眉目间透露着烦躁与不悦,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同时,他发现床上竟没有人。
“老婆?”
他压低了声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房间很大,分几个隔断,有独立划出的卫生间、浴室、以及会客的地方。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浴室那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心想,原来是去洗澡了……
他才要躺下,却又猛地弹坐起来,不对啊,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她洗哪门子的澡?
俊眉皱起,迅速的掀开被子下床,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的门半敞着,他站在外面,看到里面影影倬倬的身影,貌似她并不是在洗澡。
“老婆?你在干嘛?”
他叫了一声,她却不搭理他。
“老婆?”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直觉事情有些古怪,心里也有些毛毛的,照理说,她耳朵不聋应该能听见才是。
他伸手刚想要推开浴室的门,里面的水声便戛然而止,接着宋锦秋先他一步将门打开。
楚牧尘瞬间有些怔愣,他居然看到宋锦秋抱着一只水盆从里面出来,而且盆里装着刚刚洗过的衣服。
他想说,半夜三更不睡觉,你洗哪门子的衣服?
突然又发现了宋锦秋身上古怪的地方,她眼睛大而无神,空洞迷惘,宛如一具被人抽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拖着一双腿直接越过他,然后茫然的在会客厅绕圈圈。
她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衣服都洗干净了,要晒在哪里呢?衣服都洗干净了,要晒在哪里呢……”
梦游症!?
楚牧尘眼角微抽,有些哭笑不得。
都说梦游中的人是不能被叫醒的,于是,他也不再管她接下来是要晒衣服还是要洗衣服。索性自顾自的去把门窗锁死,这样起码她走不出这里,能保证她的安全。
待他做好一切防范工作之后,发现那家伙正在“晒衣服”,沙发上,椅子上,茶几上……到处都是衣服。而且貌似里面他的衣服居多,他不由得担心起明天穿什么来。
他一副无奈又无能为力的表情,摇了摇头,兀自回床上睡觉。
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早晨。
楚牧尘醒来之后,发现宋锦秋正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安稳,如不是看到满屋子的衣服,他很难相信,昨晚他看到的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宋锦秋嘤咛着转醒,“早安,老公!”
“早安!”他递了她一眼,轻声应道。
宋锦秋拥着被子坐起来,吃痛的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楚牧尘疑惑的看着她。
宋锦秋皱起眉头,一副茫然迷惑的样子,她动了动手臂和脖子,说,“我也不知道,觉得这一觉睡醒了之后感觉身体反而更累了。”
楚牧尘听后,噗嗤一声轻笑。
宋锦秋微怔,“怎么了?”
楚牧尘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周围看。
宋锦秋,“啊!”手指捂在嘴边,发出一声惊呼。
满足屋的衣服,随意的堆放,条状的,蝴蝶型的,山丘型的……而且都是皱皱巴巴的,看上去是昨晚才洗过,还没来得及抻平。
她瞪圆了眼睛,惊呼,“怎么搞的?”
楚牧尘又是轻笑一声,然后不轻不重的戳了戳她的脸颊,又不紧不慢的打开手机里的视频……
“你自己看。”
“看什么啊?”
宋锦秋拿过手机之后,先是一脸疑惑,接着是一脸懵逼,再接着是一脸惊讶,最后“——啊!!”
她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似的将手机扔到一边去,惊叹道,“……梦,梦游?我有梦游症,我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楚牧尘问她,俊逸的黑眸当中透露着缱绻心疼之意。
“还好啊,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是不至于压出梦游症吧?咱们什么时候回南城,我想我还是尽早去医院检查的好?”
楚牧尘眼中闪过一丝思忖的安定之色,“你也不用太紧张,注意多休息,更不要胡思乱想,应该就不会太大的问题。今天我们下午就返回,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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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爷子潜心在这乡下韬光养晦多年,这次能欣然同意搬回南城,多半是因为楚牧尘和宋锦秋即将大婚的缘故。
老爷子几乎断尽了前尘往事,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子。所以,楚牧尘大婚,他势必要参加,并且还有亲自为他们张罗婚事,主办婚礼。
话说,宋锦秋觉得楚家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复杂。
首先,楚牧尘这一辈,一共就楚牧尘,楚浩然,以及楚笑这兄妹三人,却是一盘散沙。尤其是楚牧尘和楚浩然兄弟俩,本就因同父异母的关系感情浅薄,如今更是沦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其次,楚正天和楚正业这一辈,就兄弟两人,同父同母,却是不同心,兄弟俩其实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明争暗斗,但因为楚正天身边先是有荣清姿这个给他莫大财力支持的荣家大小姐,后来身边又有了个阴谋家杜云梅给他出主意,所以,楚正天这一生都把楚正业给压的死死的,楚正业一直心有不甘。
再说楚老爷子,他这辈虽然是独苗,没有人跟他争权势,但是到了中年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实在令他不省心。
起初是二儿子楚正业野心勃勃,有心来个“杀父弑兄谋朝篡位”,后来谋反不成,消沉了一段时间,老爷子也年代父子情分,并没有将他怎样。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正业迅速和一个舞女勾搭在一处,还偷偷生了孩子。
老爷子当年知道这件事之后大发雷霆,将这个辱了门楣的儿子赶出楚家,直到后来楚正业的妻子病故,他才又带着女儿楚笑认祖归宗。
二儿子不让他省心,大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爷子当年亲自为楚正天寻了一门般配的亲事,也就是南城荣家。所有人都觉得那是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而且,当年这桩婚事老爷子征询过楚正天的个人意愿,他当时欣然同意。
荣楚两家结秦晋之好,成就了当时的一段佳话。
然而好景不长,楚正天后来野心暴露,夺人家财产,还在外面包养情妇,并有了私生子。最后,还将荣家害的家破人亡。
楚老爷子一怒之下,又与大儿子断绝了关系,就连后来楚正天重病去世,老爷子都不肯现身葬礼。
老爷子对荣家始终充满了愧疚,并饮恨终生。
他将楚牧尘这个唯一正统的孙子抚养长大,后来一举将他推上楚氏总裁的位置,但是,因为楚正天和杜云梅的阻挠,楚牧尘的总裁之路充满了坎坷……从此,父子夺权,兄弟夺权的戏码不断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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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愿意搬去南城,但是却又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物。于是临走之前对家里的四个佣人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他的花花草草,以及屋里的那些瓶瓶罐罐。
老爷子上车的时候,怀里一直抱着一盆兰花,花市上三十块钱一盆的那种,然而老爷子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别人碰都不准碰一下,宝贝的不得了。
宋锦秋有些纳闷,就问老爷子说,“爷爷,您为什么这么宝贝这盆兰花?还有啊,这么一直抱着不觉得沉吗?不如我来帮您抱着吧。”
老爷子抚了抚花,拒绝道,“这是我的妻子,我答应过她要护她一世周全的,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呢?”
老爷子的神态里写满了爱意,温柔缱绻,彷如他怀里抱着的真的是他的爱人一样。
宋锦秋怔怔的看着老爷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后来宋锦秋问楚牧尘,为什么当时老爷子会说那盆兰花是他的妻子。
楚牧尘说,“我猜想,可能跟我奶奶有关吧,我奶奶生前最喜欢兰花,而且名字里也带个兰字。”
宋锦秋听后,如有所悟的点点头。
当情根深种,即便是那个人死了,这情根亦不能枯萎,反而会越发的疯狂滋长。
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她走后,他没有考虑过再娶,只将一腔温柔情谊植在与她相关的东西里,从里它就成了另外一个她,依旧与他日夜相守,不离不弃。
如果,你从没有深爱过一个人,就绝对不会懂这般痴傻的举动,更不会感动。
对于有些人来说,爱情,就像生命一样,一生就只有一次,它不可复制,也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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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最终安全抵达南城。
楚牧尘征求老爷子的意见,“爷爷,您是要和我们一起住,还是回老宅?”
一个人守一座宅院,和守一座城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因为那里有他留恋的东西。
然而,老宅对于老爷子来说,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完全割舍了,那里没有他半点留恋的人与物。
于是老爷子说,“去你那儿吧,听说那边有个小娃,可爱的紧,我也不发愁没玩儿了。”
楚牧尘,宋锦秋,“…………”
老爷子看他俩一脸无语,嘿嘿一笑,像个天真的老顽童。
一行人将老爷子安顿好之后,楚牧尘和宋锦秋稍作休息便又一起去了医院。
医生为宋锦秋做了仔细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没什么大碍,之所以会梦游还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医生给她开了些辅助性药物,给了有些开导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