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知,此人便是雍亲王府嫡女暮西暇,也不知她此时住于尚寝局偏室是皇后授命。
见暮西暇此人,眼瞧她那美丽容貌,嗤笑一声,“果真美人,恐怕那不详之人便是你吧。”
不详之人,果真被定为不详之人,暮西暇愣了愣,俯首叫了声,“公公。”
她此刻态度谦卑,而郭公公已将她定为妖异之人。
“此女眼见她容貌,便该不是那安分之人。”郭公公冷声道。
他是如何看出自身不是那安分之人,暮西暇听他所言只默不作声,这妖异之花,就长在她所居之处,便被人叫为不安分之人。
毫无道理,硬在头上扣上这帽子。
而郭公公所想,这古往今来宫中若生出这不详之事,定有缘由,古有侍女,自恃容貌不凡者,在这宫中用些小心机,只为引来圣颜。
猜测此女,她大概便是为此吧,想要一朝因这异香嫁入宫中。
不然又如何解释,偏偏这美颜女子所居宫室当中,生出这一朵妖异之花来,“你为何独居在此?”郭公公问询道。
而且还有一奇事,这女子她所种植花朵,何来异香,那味道可说来是奇臭无比,她是用错了招数。
“奴婢……奴婢……”暮西暇并不慌张,只是一时间想不到说辞来应。
为何独居在此,此乃皇后授意,她不知是否应该说出,若是说出,岂非辜负皇后好意,为她添来麻烦。
而见今日这阵仗,只怕不说,还有可能会被乱棍打死。
暮西暇她已见到这千岁兰为她带来恶事,如此也该缓上一缓,周旋一番,免得丢了性命啊。
应道:“是,太后娘娘所命,令奴婢居住此地。”
“太后……”听来此言,郭公公怔住,莫非此女当真与皇亲有关。
他并不知面前这容貌不凡女子是何人,满心怀疑。
此时崔尚宫在众人之间出了一声,“此女为雍亲王家嫡女,名暮西暇,是前日大选入宫。”
此事郭公公便也明了,这便是雍亲王府嫡女吗?果真,是副好相貌,是很难得,当初也只差一步,便可伴在君王枕畔。
“哦。”郭公公当下打量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否人为,还是异兆,他不能确定。
“她为何独居在此?”默了一阵又向崔尚宫问道。
崔尚宫她得太后命令,将暮西暇安置在此,由此要她免去身为女侍在宫中当差,做那辛苦差事。
“她,自然是主子授命。”崔尚宫平声道,“是太后授命。”默了阵接着说道。
太后,郭公公听此言,他眉头拧起,与身旁那小公公交代道:“快些,将尚寝局中宫中遣散。”
闹出这大动静,又牵扯出太后之旨意来,这暮西暇她果真是多事之人。
郭公公他又如何揣测,太后究竟何意,逆主子之意行事,只怕会受主子嫌恶责罚。
那些内监,将围将在一侧宫人遣散,崔尚宫牵住桃枝的手,慢慢随人流走出,桃枝她见此阵仗心中害怕,怯怯的仰头朝她问了句。
“姑姑,到底姐姐做了什么?他们为何逼迫姐姐?”
崔尚宫也不知为何,只是暮西暇她的等待,现在看来也有些作用。
她很懂得随遇而安之道,险些忘了,还有太后护佑,她的确不必过于担心自身,此刻想来,便不算是玩火自焚了。
她大抵是有办法自救,崔尚宫此时心中稳定下来,方才还在为她担忧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桃枝这话,温声道:“你不要担心,这宫中事,你一小孩子不要多问,这几日便随姑姑住着。”
崔尚宫没有多余解释,桃枝便没再发问,而此刻,崔尚宫倒也想看看,暮西暇她究竟要达到何种目的。
她在这宫中就如沧海遗珠,不过身份卑微一女侍罢了,单凭她母家那显赫出身也是不足,不过到底有些助力。
以她一己之力,究竟能平息怎样风波,现在想来,这女子内心不可小视,只见她平日里漫不经心,似乎对何事皆不在意,可当下,她却很有韬略。
崔尚宫不知她今后会行至何地,但见她如此,心中便更为稳当。
此时庭院中仅剩那一众内监在此。
郭公公他在听闻,暮西暇居住此地是太后所授意,便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了,若是平常宫人,在见此异兆,那便处置发落,无论乱棍打死或是圈禁都可,偏偏暮西暇她不能。
她是雍亲王家嫡女,而郭公公他只是宫中一小小内监,即便在总管之位,也是卑贱奴仆。
如今雍亲王家难事已解,虽然仍未回至朝堂,可到底仍是亲王尊位,这暮西暇又受太后照拂,郭公公他思量权衡,想来不过哪日这暮西暇便可离开尚寝局,到时她会身处何境,这谁人也不知。
而这宫中异兆,乃是相师所推断,此事不可马虎,又是此时正在受宠馨妃向皇上所提及,那便是要紧事。
无论如何,暮西暇她也不可不发落,郭公公深深呼吸,吩咐道:“将这偏室圈禁起来,不准任何人入内,不可将这女侍放出。”
“是。”身旁几名内监应道。
暮西暇她长呼出口气,被圈禁在此地,总好过当即处死,此时暂缓,再筹谋日后。
只怕是自己所想太简单了,只顺藤摸瓜,凭她一人之力怎会如此容易。
要算计她那人,多半是在宫中高位,而今她根本奈何不得,她只有自身一人罢了。
她低着眼睛,被几名内监推进偏室当中,而后那两扇大门被铁锁紧紧扣住,便被关在了当中。
她一声也未发出,只立在那两扇门之前,眼睛盯在那门缝当中,朝外看去,那一众内监已离开,庭院之中,地上仅剩那千岁兰被焚烧灰烬。
“唉。”她叹了声,可惜那珠千岁兰,又悲哀自己,今日便被禁足在此了。
回身,至殿中那圆桌一畔落座,这门窗紧闭,屋子当中光线昏暗。
她只有自身一人,被关在殿中很是无趣,百无聊赖,仰头看向高粱之上,只怕一人被憋闷在此,会无聊至死吧。
管不得这许多,她只等接下来会发生之事。
她并非善用人术,只是想抓出,在她背后暗算之人,往后也好规避。
而那边,郭公公自尚寝局回至太极殿。
此生年馨儿正与苍寞寒在一处。
苍寞寒他翻阅奏章,而年馨儿便在一旁软塌翻看诗书,从今早起,见了张相师,听他一番话后,年馨儿这心中便总不安稳。
其实若说那风水神学,又有几分道理,只是人心之故,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静不下心来,翻看那书也就如走马观花一般,竟是一个字也未读下去,最终身姿便是越发松散,直接躺到在软塌之上。
而一旁苍寞寒却是专注批阅那奏章,累了便转过脸来朝向年馨儿望去一眼。
瞧她懒懒的,神情呆呆的望着殿中,那阳光照进的窗口,那模样可真应得上岁月静好四字。
有她相伴,总觉其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了。
此时郭公公从尚寝局赶回,至殿门之前,悄悄打量一遍殿中景况。
两位主子整日缠绵在一处,这日日得见,他也习惯,方才苍寞寒交代,要他前去尚寝局平那异兆,他已将事办妥。
只是得知,那惹来异兆之人,是雍亲王家嫡女暮西暇,而且又是太后所授意,要她居住尚寝局偏室之中。
他不可揣测太后何意,不顾此时理应向苍寞寒禀告。
见两位主子静默相处,他也故意将动作放轻,行至苍寞寒面前,跪地伏地拜道:“陛下,奴才已将尚寝局中,张相师所说,那妖异之花平去了。”
苍寞寒他听此言抬起脸来,看向郭公公,想来他行事倒快,不过这一时便做得了?
而他并不关心那株千岁兰,这世上奇珍异宝颇多,他身处这高位所见更多,所以对珍稀之物并不放在心上。
他只关心暮西暇,只怕这内监处理过分,不过他也知,暮西暇她所居偏室是太后所授意,所以想来崔尚宫会护佑吧。
而且,暮西暇她为亲王之女,在大难之前,必定报出她身份来保全自身。
“哦,那么是何人惹来妖异之兆呢?”苍寞寒随着问道,他做出漫不经心,从奏折之中取出一册翻看,只等郭公公下话。
郭公公伏地应道:“此人,便是尚寝局中一女侍,奴才前去,她独居在尚寝局中偏室之内,现已将她圈禁了。”
只是圈禁,这便好,苍寞寒可是怕,会伤到她皮肉之上。
“只圈禁便罢吗?”
苍寞寒才是松了口气,此时却听年馨儿出了一声,方才在郭公公进殿,她便在注意。
此时她怀有身孕,这风吹草动都令她心中害怕,只怕会伤到她腹中孩子,如今这孩子,是她与苍寞寒共同至宝,决不可失去。
所以便分外小心,那妖异之兆,更是令她不安。
年馨儿她将手中那一卷书文放置一旁,朝苍寞寒而去,立于他二人之间问道:“只是圈禁?那不详之人,该是驱逐出宫才是,郭公公为何处置这般留情。”
只因那人为暮西暇,苍寞寒也知,即便她此刻在宫中为侍,但她身份,也会令宫中众人礼让三分。
圈禁便好,这也是苍寞寒所期望。
“并非。”郭公公听她过问,忙好言道:“是那人身份之故,她为雍亲王家暮大小姐,这其中之事,想来娘娘该是知道。”
又是暮西暇……听来这名字,年馨儿她眼睛垂下。
暮西暇,此人与年馨儿她身份也是天差地别。
从来,那雍亲王府嫡女,她艳名在外,而又生来痴呆,年馨儿也有耳闻,而家中,父亲官位本就不高,所以与雍亲王家并无往来。
一位是亲王贵女,而自身不过一文官之女,身份之上无可比较。
年馨儿与她从无交集,可说是毫无干系,若不是先帝突然将自身指给苍寞寒,与暮西暇这一生定是毫无干系。
而此时,自身已入宫,陪伴苍寞寒身侧,与他为少年夫妻之人是她年馨儿,而那暮西暇已是被皇命排除在外之人。
她在这宫中,与不在这宫中,也只是侍女之位。
听来这话,年馨儿默了一阵,而后转眼看向苍寞寒,她眼光楚楚发亮,苍寞寒瞧她这模样一笑,“过来。”与她摆摆手。
年馨儿慢慢走至他身侧,被他牵过手去,身子贴在他膝上,默不作声垂下头。
苍寞寒自然知晓那人是暮西暇,他为那位无辜女子所为,其实好意,只是她现在并不知晓。
抬眼看向郭公公问道:“那人为雍亲王府大小姐?”装作不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