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哭过？”宁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仰着头，还努力地往上看，白皙修长的脖子尤如一只优美的白天鹅高高仰起高贵的头额。
杜无心没有回答，仰着头只是不想让心底那重难过冲上眼眶让他看到。
“要不要上去我家坐坐？保正不比你们家差。”他好笑地看着倔强仰头的她。
她是真的对他家充满了好奇才会这么倔强地仰头想看清楚吧？
可是她真是个小傻瓜，怎么可以用这么幼稚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难过呢？
她若真想看可以选择站在自己房间窗口就能看到对面他的卧室，或者，直接上他家去看他都会很欢迎的，可她选择的是这种逃避似的动作。
“宁宋，你有没有过抉择不下的时候？”杜无心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入下高仰起的头，看着他问。
“有！”宁宋回答得很干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纠结着莫明的情绪。
“呵……”杜无心低嘲一笑，是她看错了么？
她怎么会觉得宁宋眼里有着对她的怜惜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他突然顿住没再说下去，看着她的目光却变得更为幽深。
“你家装得很漂亮么？”杜无心心底一突，突然有种莫明的情绪阻止她听宁宋接下去的话。
“还行，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宁宋绕到她身后，将她推着往他家那栋楼里走去。
楼里是一样的格局，只是电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楼层屋号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跟叶起，还真是好朋友！”
好到，连房子都买对面的。
宁宋唇畔略显无力地笑笑，却没有辩驳。
“进来吧。”他掏出钥匙开门，进了门，站在门口以恭请的姿式邀请她进屋。
杜无心好奇地站在门口打量着里面，只一眼，便惊得心口都是突突地空跳了两下。
“不……不是吧……”这也太要命了，宁宋家居然……
宁宋只是笑笑，抓过她的手将她拖进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红色，鞋尖上粘着流氓兔的拖鞋放在她脚边。
“谢……谢谢……”宁宋的手在触到她鞋带的时候她突然惊退了一步，急急地道谢，然后很是迅速地脱掉鞋子穿上那双粉红色的兔拖鞋。
宁宋无奈地笑笑，“我怕你一直站在这里就不动了。”
将钥匙放在鞋柜上，他拉着她的手走进客厅。
杜无心大概地扫了一眼这间宽大的客厅，只一眼，连进其它房间参观的冲动都消失殆尽了。
“你们还真是……太要好了……”杜无心找不出话来，只因一进屋，她就有种回到与叶起的那个家时的压迫与难受。
“连装修公司都找的是同一家。”宁宋放了一杯温水在她手中，又将外套脱下随意的往沙发上一丢，找到遥控器开了客厅的遥控窗帘。
“看出来了。”杜无心喝了口水，站在窗前遥遥对望过去，对面便是她与叶起的家。遥遥相对的两套房子，装修家具甚至连墙面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进其它房间去看看？”宁宋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她。
“不用了，除了惊没有喜。”杜无心靠在窗前看他，唇畔的笑有些计苍凉。
宁宋看着她淡得几乎无色的唇，眉心蹙得紧紧的。
其实，他希望她去看，最少有一间屋是与她家里不一样的。
“心情有没有好些？”宁宋问。
杜无心愣了一愣，苦笑，“谢谢，好多了。”
她想，其实好不了，除非哪天那个抉择不下的事有个答案。
“对了，今天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么？”杜无心突然想起，她与宁宋实在是不熟，虽说见过几次面，终归两人还是叶起的契约老婆与朋友的关系。
而不熟的他，却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先前只顾着自已心底的难受与纠结，忘问了。
“……”宁宋被她的话一转，原本内心的那点小心思瞬间便消失了，眼底的失落也被严肃取代。
“给你看个东西。”他回身，进了书房，拿出个文件袋。
将袋子递给她时却又突然收回，“在看这个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宁宋看着她，无比认真地问。
杜无心原本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诧异地看着他。他认真的神情也感染了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了，不由得收回手，略带仰望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问。”
“我们是朋友吧？”宁宋问得很小心，很认真！“我是很认真地问，所以也请你认真地回答我好吗？”
宁宋这样的举动，让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像极儿时很要好的孩子，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求公平，讲求绝对的付出会有绝对的回报。
这种感觉，已经离她很遥远了，而曾经给过她这种感觉的那个人……
“是吧！”
杜无心想起那次宁宋送她去叶起公司时，他说：你好，我叫宁宋，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既然是陌生人，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所以，即便她先前觉得再不熟，他们应该也算得上比陌生人好点的朋友了吧？何况，他曾给她送过饭，在医院也几次三番地安慰帮助她。
“那么，以一个朋友的立场，请告诉我，这种药你吃多久了？”宁宋从文件袋取出一只精致的玻璃瓶，瓶身贴着满满的英文字样说明。
杜无心看着他手中的药瓶，原本便没有血色的脸顿时变得更为苍白，隐约的透着森冷的怒意。
“你调查我？”她双目喷火，全然没了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睛死死地瞪着宁宋手中的药瓶。
“我说没有，你信吗？”宁宋自嘲地勾勾唇，她说是吧，那他们便是朋友，他心底隐约地透着高兴，却又有着层道不出的悲哀。
可她下一句话的语气，却让他的心凉了，原来应该是吧最关键的还是后面那个‘吧’，这么明显的语气词，他怎么可以忽略呢。
“……”杜无心紧抿着唇瓣瞪着一双防备的眸子看着宁宋不说话。
宁宋倍感受伤，“我没有调查你，只是上次在医院你吃的好种药明明不是胃痛速效药，你却用了胃痛速效药的药瓶，我只是好奇。”
做为一个医务人员，对于任何与性命攸关的东西都不能用马虎的无谓的心态去对待！
宁宋的话，算是解释，杜无心原本的愤怒也渐渐消散了点点。做为一个陌生人，他的关心太多，做为一个朋友她这种行为是草菅自己的命，他管也算合理。
只是，他这样的好意，她无法理解。就好似自己的隐私受到侵袭，还要向侵袭自己隐私的人说谢！
“单凭一个装着与原药不相符的瓶子，你就告诉我你将那药给查了出来，骗鬼呢你？”
宁宋苦笑，她果然是不相信他的。那句他们是朋友也是随意而说的吧？
“还记得那天在医院楼梯间的事么？”宁宋将那个文件袋再次递向她。
“那天那药瓶里只有两粒药了，慌乱中，掉了一粒在地上，你只服用了一粒。”
宁宋解说着，杜无心当时并不是很清楚自己服用了几粒。她都痛得没什么知觉了，呼吸那时候都很困难了，哪还能清楚到底她吃了几粒。
可经他一说她却好似明白了，所以那天晚上她发烧了，她在宁妖妖家里打了一夜的点滴，苏执也在那里守了她一夜。原本那天的事，都是这么一粒药造成的。
“所以你就把那粒落下的药捡去做了化验？”
“刚开始没有，只是在药房问了一下，那药瓶真的是装胃痛药的。你隐瞒得真好，阿起没有怀疑，我也不曾往那方面想过。那天给你做检查时，我悄悄地抽了一管你的血样送骈检查。”
宁宋烦燥地用手抓了抓原本梳理很一丝不苟的短发，“我同事隐约地告诉我，通过血液并不能检查出些什么，他只是怀疑你有心脏方面的病。而且你吃那些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连血液透析都能发现药性在游移。”
“然后呢？你想起了那粒随手捡起的药丸？”杜无心无比自嘲，这真的是每个学医的人的通病么？
抱有一个颗疑求知的迫切心理？
宁宋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如若她真的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普通得他一转身便不会再记起的朋友，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粒药。可他偏偏却注意到了，而且还很担忧。
拿着那粒药去找叶起时，他只是想试探，可结果却是他将这药送美国全威机构检验，并且得出了结果。
“这是美国新研发的速效药中的一种，主治的是心脏方面的病，才刚刚过了临床试验期，根本还没进投入正式生产。”只有少数病得极为严重的人而且还是被特别选出经过试验没有不良反应的人才能用这种药。
而她吃很久了，也就是说，她其实就是临床试验的一个病人……
宁宋当是想想，就觉得全身发寒，她居然做临床试验患者。
还在临床试验期，吃下去可能随时会要了她的命的，她到底知不知道？
杜无心在他自我纠结的时候回到客厅，将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身子蜷缩在单人沙发里。
“你想知道什么？”浅浅的窝心感又串入她冰冷又柔弱的心底。
只是这次让她感到窝心的人是宁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