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语已经清晰地看到了赵禾的脸色,恨不能立刻一把关上房门。只是,她当然知道,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了?”赵禾铁青着脸径直走进了罗砚成和程欣语的卧室。
“哦,妈?”罗砚成吃惊地抬头看着母亲,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程欣语没有说话,站在门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妈,没事儿。”愣了几秒之后,罗砚成站了起来,看着母亲笑了笑,“你别管了,赶紧回去睡觉。”
“今天是除夕啊!大过年的,你们这是干什么?”赵禾扫视着儿子和儿媳妇,声色俱厉的问道。
“没啥没啥,我俩闹点儿矛盾,我想一个人睡,清净。”罗砚成看了妻子一眼,又看着母亲说道,“你就别管了,这都几点了,赶紧睡觉。”
“不对,我觉着不对!”赵禾狐疑地轮番审视着儿子和儿媳妇的脸,质问道,“你们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一直这么睡的?你们原来一人一屋,现在我跟你爸来了,你们不得不睡一个屋,就干脆床上一个地上一个,是不是?”
“哦,哪有的事儿!别瞎琢磨!”罗砚成楞了一下,笑道,“行了行了,我困得不行了,我要睡觉了,妈你赶紧回去睡去吧。”
“欣语,你跟我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赵禾扭头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程欣语,低声问道。
“妈,你别管了,”程欣语沉吟了一下,抬眼看着赵禾,眼里闪过一抹倔强的光芒,“我们也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我们两口子的事儿,自己能处理得好。”
“我明白了,这下我明白了,”赵禾点着头,看着程欣语,脸上充满了愤怒的神色,“你们一直都是这么住的,砚成一直都睡在地上,对吧?”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这嚷嚷什么呢?”罗俊飞听着外面说话的声音不对头,急急忙忙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是怎么睡的!”赵禾让开一步,回头对老伴儿说道,“你看看,砚成一直是睡地上的!”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罗俊飞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铺盖,又瞪着儿子问道。
“行啦行啦,你俩还不困呐?快睡吧。”罗砚成也皱起了眉头,有些烦躁地说道。
“欣语,砚成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赵禾不满地看着程欣语说道,“你不能让他长期的睡地板吧?这大冷的天,就算你们这是什么地辐热,这地上终究还是不能当床睡呀!”
本来就已经有些心烦的程欣语,听见婆婆赵禾这么质问自己,心里更加地恼怒起来,只是一时也无法发作,她阴沉着脸,垂着头重重地出了口气。
“爸,妈,我们俩已经是成年人了,”沉默了几秒钟,程欣语抬起头来,看着罗俊飞和赵禾说道,“我们自己的问题,交给我们自己解决吧,行吗?你们面前的已经是两个中年人了,不需要闹个矛盾还得找父母来摆平!”
“对呀,都是成年人了,”赵禾接着程欣语的话茬,一连串地诘问道,“成年人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情?这么大一张床俩人还都睡不下了?还得把人赶到地上睡去?既然都是成年人了,你就不想一想,砚成在地上睡,时间长了,腰受了寒气怎么办?落下毛病怎么办?他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行啦行啦,大晚上的,闹什么!”罗俊飞拉了老伴儿一把,又看着儿子说道,“今天大过年的,别弄得大家都不痛快,你把地铺收拾起来,上床睡去。两口子闹别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闹完就和好了吧。”
“行,我收拾,你们赶紧回去睡去。”罗砚成心里烦躁,又不想让父母的这个年过的不痛快,于是重新蹲下,准备把低声的铺盖卷起来。
“收起来!以后都在床上睡!”赵禾斩钉截铁地说道。
程欣语被彻底地激怒了。刚才赵禾一连串的责问已经让她怒火中烧,现在罗砚成按照父母的命令又准备收起地铺。这让她心里压着的那些陈年积怨一下子都不可抑制地爆发了。
“别动!”她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收拾被褥的罗砚成,压低了声音断喝了一声,又抬头看着赵禾说道,“妈,既然你怕砚成受凉,那我睡地铺,可以了吧?你们不要干涉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了,我再说一遍,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程欣语!你找事儿是吧?”罗砚成从地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妻子说道,“赶紧收拾了,大家都睡觉不就完了吗?非得找点儿别扭、斗个气才行吗?”
“我斗什么气?我只是不愿意让别人总是干涉我的事情!”程欣语大声说道。
“欣语,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那也是我儿子的事情,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自己儿子的事情都不能管了?”
“不能!当然不能!”程欣语毫不退缩地看着赵禾,愤然说道,“你儿子已经成年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生活在你羽翼之下的小鸡崽子!你不能总是干涉他的家庭生活!”
“我干涉?我这是怎么干涉了?我让我儿子别睡地上,就是干涉你们家庭生活了?”赵禾一连串地反问着,气得手都有些打起哆嗦来。
“程欣语!你有点儿过分了吧?!”罗砚成瞪着妻子,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瞪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她是我妈!你跟她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我不过就是说些事实!”程欣语扭头迎着丈夫咄咄的目光,愤然说道。
“行啦!都闭嘴!”一直没说话的罗俊飞突然低吼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有着足够的威严。一时间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去看看柚柚,”罗俊飞对儿子示意了一下说道,又转身看着妻子和儿媳妇,“今天是过年呢,现在都算是大年初一了!咱们图个吉庆吧,都消停点儿,行吧?尤其不要当着孩子面儿吵架!这一家子围在这吵吵嚷嚷的,给孩子立了个什么榜样?!”
罗砚成瞪了程欣语一眼,侧身走过她身边,径直去了柚柚的房间。程欣语愤愤地盯着地上的铺盖,没有说话。而赵禾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欣语,我跟你妈,从来没想过要干涉你们什么,”罗俊飞看着程欣语,低声说道,“不管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俩好吗?”
“爸你去睡吧。”程欣语没有接罗俊飞的话茬,只是淡淡地说道。
罗俊飞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卧房里走去,看着儿子正轻手轻脚地从孙女儿的房间里出来,他停下来,低声问道,“柚柚睡着了?”
“睡了,抱着本书,开着灯睡着了。”罗砚成答道。
“多亏孩子睡着了。”罗俊飞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屋了。
一进屋,罗俊飞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愣在了门口,赵禾正呼哧呼哧地往行李箱里装着衣服。
“老太婆,你别闹了,”罗俊飞苦笑了一下说道,“那屋那个就够不省油的了,你就在别在跟着闹事儿了。”
“我闹什么事儿?我回家!我不在这儿干涉别人的家庭生活!”赵禾头也不抬地愤然说道。
“行了吧,你这会儿收拾行李,你想咋?”罗俊飞走过来,一手合上了行李箱,一手拉住老伴儿的胳膊说道,“现在就奔到火车站去不成?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一点就着呢?你属炮仗的?”
“现在就去!有啥不行的?!”赵禾转过头瞪着丈夫说道,“这会儿车票好买的很!去了就能买上!买不上我就先住候车室里!”
“你说你置这个气有意思吗?”罗俊飞扯着妻子坐到床边,低声说道,“你这大晚上的,闹着要走,那你儿子得开车送吧?你坐候车室里过一夜,你儿子还能回来自己睡觉吗?”
“我就是想走!我不想再这儿被人嫌弃!”赵禾愤愤地说道,“再说,咱走了,砚成也不用睡地上了。反正,我以后是再都不来了。”
“行了,别说气话了,”罗俊飞哭笑不得地看着妻子,“怎么我发现你越老越像个小孩儿了呢?你现在闹着走,不是弄得自己儿子心里难受吗?何苦呢?”他看着她,碰了碰她的胳膊说道,“好歹出了正月吧,别让儿子心里不痛快,另外咱没待几天就走,那来回车票钱都有点儿亏,是不?”
这个时候,对面的卧室里,罗砚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靠在床头的妻子。
“你听清楚,程欣语,”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跟我妈说话,最好客气点儿,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了。咱俩怎么吵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对我妈出言不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俩一天没离婚,她一天就是你婆婆!该怎么跟她说话,你自己给我掂量好!”
程欣语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明天我就搬走,咱们还是尽快离婚吧,”她平静地说道,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除了柚柚,我已经烦透了你们老罗家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