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回过身来,只见一男一女两个恋人模样的人,正好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一眼认出了那个女孩儿,正是跟周琦同宿舍的王江丽。
凌越的头,嗡嗡直响。他刚才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显然,王江丽已经把从周琦那儿听来的关于许悠然的事情,已经告诉了她身边这个男孩儿了。
愤怒、懊恼和自责的情绪,一下子把他的胸膛都塞满了,凌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憋闷得要炸开。周琦不是说过她再三叮嘱过王江丽,不要再把事情往外说了吗?一个不能保守秘密的朋友,真是可怕也可憎的!
凌越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他在心里愤愤地想道,周琦,王江丽,还是他自己,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可怕和可憎的人。
王江丽和她的同伴,在凌越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对着花店指指划划地说着什么。
凌越看着他们的背影,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径直走了过去。
“哟,王江丽,你怎么在这儿?”他走到王江丽旁边,像是刚刚看她似的,大声问道。
王江丽正专注于给同伴说花店里的女孩儿,猛地听见凌越叫她,不禁惊得一跳。
“哎呀,吓我一跳!”她转头过来,看到是凌越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这话……得我问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周琦呢?”
“哦……我出来买个东西,从这儿过,”凌越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刚才听见有人说话,一下就听出是你的声音了,一看果然是你。”
“哦,呵呵,”王江丽听见他这么说,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被他听见了,心里很是尴尬,情急之下,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凌越,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咱们学校体育部的,齐伟。”说罢,又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孩儿说道,“这是凌越,我们宿舍那个周琦的男朋友。”
听见凌越的名字,王江丽身边叫齐伟的男孩儿一下子有些愣神儿了。从他这一愣的表情里,凌越立刻就明白,齐伟是听过他的名字的。显然,关于他和许悠然的事情,这个王江丽的男朋友,肯定是已经全都知道了。
“你好。”齐伟笑了笑,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哦,你好。”凌越也伸出手来,跟齐伟握了一下,笑道,“昨天才听周琦宣布说,王江丽有男朋友了,今天就见着你了。”
“是呀,真巧,在这儿碰见了,”王江丽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出来找地方吃饭,正好从这儿过。”
“我刚听你们说起什么‘花店’,什么‘神奇’女孩儿,”凌越笑了笑,看着王江丽和齐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说的是店里那个许悠然吧?是……听周琦说的吧?”
“哦……我们……我们那什么……正好聊起这个花店了……”王江丽十分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越的问话。
周琦跟她说起凌越和许悠然事情时,一再说过,千万不能说出去,而她不但说出去了,而且还带着男朋友到店里来看。最要命的是,竟然还在店门口说话的时候,让凌越碰见了。此时此刻实在是尴尬得无以复加了。
“别听周琦忽悠你们了,”凌越看了一眼店里忙碌着的许悠然,故意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那都是许悠然胡编出来糊弄我的,不过就是想跟我分手。这么离谱的事儿,你们还真的……当真啦?”
“啊?凌越,她……就为了跟你分手啊?那……她也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吧?”王江丽将信将疑地瞄了店里一眼,又转头看着凌越说道。
“她想跟我分手,又不愿意直接说,”凌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没办法,她本来就是个太喜欢幻想的人,又太幼稚,想跟我分手还这么拐弯抹角,煞费苦心地弄出这么一个故事来,真是多此一举!”
“真的?是这样啊!”王江丽瞪大了眼睛说道,“她一个开花店的,正式工作都没有,找了你这么一个男朋友,真是她的造化了,怎么她还不愿意了?”
“那谁知道啊,”凌越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分手也好,她那天马行空一样的思维方式,我本来也快受不了了,想象力太丰富、太离谱。”
“是,为了分手,就能编出这么个故事的人,想象力是够丰富的。”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齐伟笑道。
“所以你们可别再把那些离谱的事情,真当个事儿了,” 凌越看着眼前的王江丽和齐伟,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说道,“也别再跟人说这个事情了,我就是这个奇葩的闹剧里,被女朋友甩了的可怜虫,你们别再到处传了,就算是给我留下点儿面子吧。”
“上次周琦一说,我就觉得奇怪,都能变成另一个人,这也太科幻了点儿。”王江丽笑道。
“就是,她昨天跟我说,我也不信。”齐伟看了王江丽一眼,也笑着说道,“这事儿这么看的话,也就没啥说头了,本来以为是个多神秘的事情,原来就这么一码子事儿呀。”
三个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行,你们赶紧找地方吃饭去吧,我也走了。”凌越抬手看了看表,冲着王江丽和齐伟说道。
三个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挥手道别,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开。
“我怎么觉得,这凌越也挺神秘呀,”王江丽回头看了一眼凌越的背影,挎住齐伟的胳膊说道,“周琦跟我说的时候,真的,跟真的一样,听着可悬了。可凌越今天说的,也跟真的一样,不过,听着又有点儿牵强。你说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谁说的是真的?”
“估计……凌越说的是真的吧,”齐伟摇了摇头,“你说那个……换了心脏以后,变了个人的事儿,也太惊悚了点儿,貌似不可能。”
王江丽又回头看了看,人行道上早已不见了凌越的踪影。
“谁知道呢,今天晚上回去再问问周琦,”她回过头来,又纳闷儿地说道,“怎么没见周琦呢?最近他们出双入对儿的,成天在一块儿。我跟你说,周琦对凌越追得挺紧,说实话,没准儿凌越跟花店那小姑娘分手,都跟周琦有关呢。”
“你可真是个八卦高手!”齐伟笑道,“不过现在我可没力气八卦,这会儿饥寒交迫了,赶紧找地儿吃饭!”
两个人说笑着,往前走去。
凌越跟他们分手之后,并没有走出太远,就站路边一棵梧桐树下,掏出手机。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给周琦打电话。刚才碰到王江丽的情景,他必须要及时告诉她,不然今天晚上王江丽回去一问她,那他刚才编的那一套说辞就露馅儿了。而一旦王江丽意识到他在说谎话,意识到他在刻意遮掩许悠然的事情,那么,那已经传开的关于许悠然复苏了别人记忆的事儿,岂不就彻底的坐实了?这样一来,王江丽恐怕就会乐此不疲地告诉更多的人。
凌越把手机重新开机,然后拨打了周琦的电话。
然而,不知道是没有听见电话铃声,还是不肯接他的电话,周琦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凌越皱了皱眉头,不甘心地看了看电话,又开始再一次拨打。
这一次,他再熟悉不过的、周琦手机的来电铃声,竟然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凌越一愣,急忙回过身来。
周琦正站在他身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同时用手摸索着拉开挎包的拉链,拿出了手机,手机铃声越发地响亮起来。
凌越停止了拨打电话,诧异地看着她。周琦的手机铃声,几秒钟后戛然而止。
“你怎么……过来了?”凌越愣愣地问道。
“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你在这儿,”周琦淡然一笑,把手机揣回包里,“所以,我过来看看,主要是检验一下,我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哦,我正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凌越并没有接周琦的话茬,而是看着她急促地说道,“我刚才碰见你们宿舍那个王江丽了,她正带着她男朋友,给他说许悠然的事情。”
周琦一愣,脸上露出交织着恼怒和愧疚的复杂表情。
“看来,谁的许诺都不能信。”她苦笑了一下说道,“她答应过我跟谁都不说的。真的跟你预计的一样,她……还是说出去了。我告诉她,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忘了,她还有她自己最好的最亲近的人,她终究还是会忍不住跟她自己最亲近的人说。”
“我要跟你说的要紧事儿,关键还不在这儿,”凌越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花店,又转过来面对着周琦,“我刚跟他们说了,是许悠然因为想跟我分手,才编出来的这些事情。你一定要记着,今天晚上王江丽肯定会问你,你可别跟我说岔了。另外,今天白天在我家……发生的那些事情,一定不能跟她说。”
“你是来看她的是吗?见到她了吗?”周琦像没有听到凌越说的话似的,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问道。
“哦……心情不好,来……转转而已,我没有进店里,”凌越简短地答了一句,接着又追着问道,“刚才我说的你到底听见了没有?记着,什么也别跟她说。”
“好,我知道了,”周琦也是匆匆答了一句,又看着凌越,接着问道,“你……心里依然有她,是吗?永远也不能给我一颗完完整整的心,是不是?”
“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了,周琦,”凌越无心回答,看着她又加重了语气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的,真的很重要,一定记着我的话。这或许是稍微能挽回些局面的办法。”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回答对方的问题上,而是在提出自己的问题,和等待对方的答案上。所以,说了几句之后,对话似乎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算了,不说了吧,”周琦黯然说道,“我先回去了。我现在情绪也很糟糕,因为……你居然真的在这里。”说罢,她深深地看了看凌越一眼又往花店的方向瞄了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不等凌越反应过来,周琦突然跨过来一步,紧紧挽住了凌越的胳膊,一改刚才低沉的声音,而是欢快地大声说道,“凌越,我饿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好不好?”
周琦这个180度的大转弯儿,真的让凌越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