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暗叹了口气,拾步快速跟了上去。
唐芊语全身紧绷的神经在感觉到外面的平静后,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一个不甚,从躺榻上咚的一声滚了下去,摔得她眼冒金星,头昏老胀。
“芊语!”一个黑色身影迅速从闪了进来,一把将摔在地上头昏眼花的唐芊语扶起。
“芊语,你怎么样?”他满眼心痛,焦急地拍了拍唐芊语的脸颊。
唐芊语从昏昏沉沉中被拍醒,睁开眯缝着的紫眸,一张漆黑的乌鸦面具出现在眼前。
原本因疼痛已然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的落下,“临风。”
“我在,不怕了。”临风慌乱地解开束住唐芊语双手的绳子,将她纳入怀里。
唐芊语低泣着一遍一遍不停地唤着临风的名字,像溺水者抓往稻草般,像黑夜中突然见到了乍现的曙光。
惊弱的嗓音,因抽泣而显得沙哑低沉,每唤一遍都像是一根细细地针软软地扎进了临风的心中。
“临风……”
“我在,不怕了。”临风将唐芊语抱起放在一躺榻上,蹲下身子替急急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唐芊语伸手,烦乱地将眼睑上的泪水擦掉,抽咽着摇摇头,“我没事……”
“我刚才只是吓惨了……现在没事了。”
临风见她那故作沉稳的模样,心里划过异样的心痛,伸替她将脸上,下客上的泪痕拭干才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他并不是想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对不起,在中途他不应该先顾着其它事而将她给放仍在这里。
唐芊语摇了摇头,轻声道:“谢谢!”
临风复杂地看了她半晌,又将她揽入怀中。
“走,我带你立开这里。”临风放开唐芊语,改拉起她的柔胰,想要将她尽快带离这里。
她的安全,胜过一切。
包括那远在边境因他离去而苦守的战士。
唐芊语被凌风突然拉起,踉跄了几步,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至秘室出口处,唐芊语生生停住,用力地将临风的手拽住。
临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乖,别怕,有我呢。”
唐芊语摇了摇头,紫眸中水光潋滟,如刚出水的珍珠般,晶莹剔透,却像是少了些许什么。
“我不走。”她说。
临风大惊,诧异地看着她,急声问:“为什么?”
“我要留在这里。”直到刚才,唐芊语才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包括离谷,包括青秋堂那周密的相护亦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想要自己拥有足够的安全,除非自己变得强大。
或有着强大的靠山,能够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对于后者,她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二师兄安凌拥有着足够强大的靠山,却仍就被人暗算,这个世上,谁又能真正靠得上谁?!
“不要开玩笑了,再不走来不及了。”临风隐茂在面具下的眉宇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眸光中跳动着簇簇怒火。
唐芊语仍就自我地摇了摇头,那双楚楚紫眸无比坚决地强诉了她的意愿。
临风咬紧了牙龈,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出,拉住唐芊语的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将它捏碎般。
他从来不知道,唐芊语居然也有如此固执的一面。
唐芊语忽视掉手腕上传来阵阵痛楚,但她却是连眉毛都未动一下,仍就一味地坚持着自己的初衷。
临风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意问:“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现在哪里也不安全,相反,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临风,我不知道你是谁,与我二师兄有着怎样的关系,可我想信你。但是你不能确保我安全无虞。要知道,外面此时已经大乱了,比这里乱多了。我要在这里等安语回来,她既然如此想要这个皇位,不管什么原因,我帮她!”
临风放开了紧紧抓住唐芊语手腕的大掌,目光再次复杂闪烁地跳跃着。
“那好,你自己保重。”临风转身,便要去按墙面灯台下的开关。
身后的唐芊语再次出声:“临风……”
临风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她要改变主意跟自己一起走了吗?
“谢谢你……”唐芊语见临风迫不及待地回身,以及那满目的希翼,低低地向他道了声谢。
临风眼中的失望再次闪过,目光久久地落在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紫眸上。
与往日相比,像是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用。”
“还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却又一直没找到你。”
“你说!”
“那天……你有看到一块墨玉吗?就是一块墨色的玉石上雕刻着一条翻腾的龙。”
“……没有”
“哦……如果可以,帮我带句话给青秋堂与梵愿她们吧,不要来找我。我会好好的……”
临风走了这次没有回答,也没发现唐芊语任何异样,就这样径自走了。
唐芊语则仍就留在了秘室,她坐在秘室的角落里,双手抱膝,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能如此坐以待毙,这是临风走后唐芊语想透的唯一途径。
她之所以没有跟临风一起离开,帮安语夺位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却在她身上的相思扣上,这么几天来,她一直在回想当日闻相思扣时所得分析的药材。
相思扣不仅仅是专们针对她和安语的眼疾耳疾而来,还有武功。
自她服下相思扣后,便发现原本丹田上因软筋散压制着的内力此时已然寥寥无几,几乎已经达到没有的程度了。
心里迅速地理轻了思路,唐芊语在秘室里转了圈,发现秘密别一边有张书桌。
她走过去,犹豫了下,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匆匆折起,藏起了袖袋内。
武王因王猛外出寻回的礼物而两天没回宫,唐芊语趁宫婢送饭时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概玉杈放下那婢女手中,同时放入的还有一张纸条。
果然,第三天,王猛带着宿醉的武王回到了他的寝宫。
武王被按置在寝殿内休息着,王猛却趁送武王回寝殿时潜入了秘室。
“你来了。”唐芊语坐在书桌后,低头停停写写地不知在宣纸上画了些什么。
王猛走近,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去,只见眼里的惊讶越来越深,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唐芊语停下笔,王猛抽离了她笔下的宣纸。
上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又一个不甚好看,甚至还是大小不一,歪歪斜斜的字体。
唐芊语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猛,“帮我把这个交给你父亲?”
“你想做什么?”王猛从纸上移开目光,抬起头来直视唐芊语那双已然不如几前时日灵动的紫眸。
“王皇后想保武王上位,你父亲护航。但上官语从小便不是省油的灯,宫中早已传开,她一出师,便小胜了几场仗。即便如我这般,被秘密囚禁在此的人都知道了。我相信王皇后和你的父亲自然此时更是急得不得了。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以我对她的了解,有我做驾,绝对于他们有百益而无害。”
唐芊语言词凿凿,信誓旦旦地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猛蹙眉,略微有些激动,语气甚是责怪。
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个趣味相投的知已,却不想她也不能免俗,要做个出卖朋友师姐的小人。
他心里不勉微微有些失望。
“因为我要活下去!”唐芊语紫眸眨也不眨地回道。
活不下去,什么都是枉然。
因为要活下去……
王猛脑海中唐芊语的话连续回荡着。
是了,因为要活下去。
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唐芊语呢?
自己逼迫着她吃下了相思扣,又凭什么迫切地希望她放弃生命也要做个贞烈的奇女了呢?
虽然她的意思是要站在自己家族这一边,可在王猛心里对唐芊语的友善却仍是出现了一条裂缝。
“对不起。”王猛虽然想着唐芊语只是想要活下去,可道歉的声音却明显很敷衍。
“我不需要你的道谦,如果你真想道谦,就帮我把话带到吧。”唐芊语说完,背过身,不再看王猛。
她唇畔笑意连连,却又显苦涩。
王猛只是个世家公子,从未吃过苦,亦示经过什么大风大浪。
与在离谷与断峰峡时的自己是何其的相像啊。
可时间却是轮砂轮,磨掉的不光是那些童年时的天真,还有善于太平的心。
凭什么要让她在饱受阴谋与惊吓后,还能如他般,只做个有家人护航,有花不尽钱才的富贵大少只需吃喝玩乐的雅痞?!
王猛离开后不久,本该宿醉的武王居然醒了过来。
他摇摇晃晃地撞进秘室,唐芊语视若无睹,手中软软的笔尖下,是一幅画得走了样的画象。
歪歪斜斜的线条下隐约可以看出是安凌那俊逸的容貌。
“美人儿,你在画什么?”
武王一身酒气地撞到了唐芊语面前的书桌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后,桌子上的小小烛台,砚台笔架墨汁华啦啦的全落在了地上。
唐芊语动作奇快地抽起来退了一步,手中拿着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的画纸。
眸光从画纸上移开,落在一身狼狈的武王身上,眸中火光腾腾直升。
武王狼狈地从桌面上爬起来,又朝唐芊语扑去。
唐芊语小心将画好的画放置一旁,躲过武王的恶扑,闪得尽量离他远远的。
倒在地上的烛台渐渐被蜡油封熄,秘室内唯一的光亮渐渐消失。
唐芊语的世界,骤然陷入了完全寂静的无声境地,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