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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下唯一

君珂傻在水里十秒钟。好端端的,一个高手怎就忽然沉了?

眼见一抹白影沉落如玉坠,紧闭的双眸表明那家伙是真的晕过去了……君珂醒过神来,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水流轻缓,坠落的人丝绦飘飞,追上的少女黑发柔曼,黑发与白衫纠缠,碧水同衣袂共舞……说起来是一幅唯美的画面,不过,当少女一把揪住雪衣人的肩头后,画面就被破坏了--那动作是迅速的,那抓人是如抓猫的,那泳姿是急如狗刨的……“梵因!神棍!大师!”君珂奋力把可怜的圣僧拽到岸边,搓着手,急不可耐地道,“怎么晕了?这个,男女授受不亲,人工呼吸好像不太方便……”

她话音未落,晕过去的人就立即醒了。梵因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便看见一双乌黑闪金的眼珠子直凑到他面前,带着兴奋又不安的目光,灼热得跟小火炬似的,惊得一向淡静从容的圣僧慌不迭向后一让。随即,他眼光向下一落,正看见君珂倾身半跪在他面前。因为靠得太近,她玉兰一般的自然清香透肤而来。他偏过头去,耳根又微微透出点酡色。

冬夜冷月的淡白光晕淡淡照来,勾勒着他清俊秀致的侧面,让他的面目带着一种浅浅的神秘和纤弱,但好歹有了些真实感。君珂每次都觉得,在日光下看他,他就像勾勒着一层金边的透明冰晶,让人担心日光再盛一点,他便会在那样的金光之下,如神影般忽然消失。

君珂挤着头发里的水,心想神棍就是神棍,人家落水那叫狼狈,他落水还能令你感觉精美……她长发里的水滴滴答答落在梵因膝侧,大师咳嗽一声,脸好像又红了。

君珂奇怪地望着他,心想好久不见,和尚的脸皮好像又薄了。

“大师,你刚才怎么突然晕倒?有什么不妥吗?”她关心地问。

梵因清静如水的神情忽然出现一丝涟漪,随即他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君珂,你的大光明法应该到五层了吧,怎么也会溺水?”

君珂给这句话提醒,立即想起自己先前要做的事,手刚要伸出去,又忽然犹豫。

如果……如果那可怕的消息是真的,自己要怎么面对?

答案近在咫尺,她反而畏怯,不敢请梵因把脉,害怕正中猜想,自己会首先崩溃。

“你……能教我把脉吗?”半晌,她讷讷地问。

“怎么?”梵因一怔,“有谁生病了?”

君珂含糊,“有人需要。”

“可以。”梵因伸手,隔着衣袖捏住了她的腕脉。君珂一惊之下已来不及抽回。梵因手指轻轻,声音也轻轻,“脉弦或迟,沉取无力。如你此刻,便是数种内力冲激,激荡内腑,引起脉象虚浮,状如胃寒脾虚之症……”

君珂正心虚紧张,听得最后一句,蓦然一呆,“你说什么?”

梵因放开手,展眉笑道:“脉象自然没这么简单,得先定浮沉迟数,定左右寸关尺,再定脉象,以后再细说。今日我来,是估算着你的大光明法到了冲关关头,你体质特殊,怕是会有些不妥,因此想来看看你的情形。如今看你脉象,果然我猜得不错……”

君珂瞪大眼,脑子里乱哄哄的,隐约从梵因话里捕捉到了重要信息,一时却又不敢相信,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

“你有啊。”梵因语气诚恳。

“啊?”君珂晃了一晃。

“你最近有胃寒脾虚之态是不?其实不是身体出了毛病,而是你违背了内力修炼的法门。你一定在大光明法有所成之时,强硬地驱除体内其余内息,引起了内力反噬,激荡内腑。”梵因微笑,“君珂,欲速则不达。我来就是为提醒你,不可用强,否则难免走火入魔。”

一刻沉默。君珂噌地蹿起,“好的好的!走火入魔!哦不,不走火入魔!”她哈哈大笑,一把抱住梵因,啪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太好了!大师你真美,大师你真好!”

“……”梵因那表情,好像又要晕过去了……当晚君珂再次捡起老习惯,铺开信纸写信。

“最怕的事没有发生,那种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也叫人恨不得去死一万次。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一直困扰我的疑惑,是不存在的。纳兰,这真叫人欣喜,欣喜我终究可以清清爽爽地,想着你。”

她又炮制了一棵“纳兰树”,在树下掷石为记。忙完这一切,她才舒心地去睡觉,步履轻快。对面的草地上,露天盘膝打坐的梵因忽然睁开眼,遥遥看了眼那树那人,眼底精光流转,意味复杂。

……当晚,纳兰述却没能清清静静地想念君珂。御书房里,他正和群臣讨论尧国末帝在南方割据小朝廷一事。

尧国末帝有南方军阀司马家族撑腰。小朝廷对上新朝的第一战,还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这使得尧国朝野有些紧张,纳兰述却不以为然。尧国末帝依附司马家族建立新朝,司马家族却未必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裳。说到底,一个需要对方的实力,一个需要对方做幌子,不过是各自利用罢了。这种同盟是最不牢靠的一种,适当的反间计足可摧毁,所谓第一战的失利,还是纳兰述的授意,就是要让对方小胜一场,好让末帝在信心膨胀下显露骄狂,和司马家族产生碰撞。

这种帝王心术,纳兰述自然不会和群臣解释太多,只一直含笑听底下辩论。

大多数人说,司马家族势大,新朝初建,百废待兴,最好不要硬磕,不如慢慢来,对司马家族进行招安。有些心思不正的,便趁机说司马家一对双胞女儿艳名满天下,不如派出使者,纳司马家女儿为贵妃,陛下一旦纳了司马家女儿,他家成为皇亲,自然不会再有谋逆之心云云。说这话的人,其实也多半是自家有适龄女儿,一心指望着入宫的那一类臣子。

纳兰述继位至今仍不选秀,借口花样百出。一些人猜疑是否因为皇后威望过重而导致后宫失衡,如今司马家拥有兵权,是朝廷笼络的对象,他家的女儿一旦入宫,皇后便不能独大,而一旦后宫开了个口子,别家的女儿自然也能入宫了。

这其实也是司马家的意思,至今司马家没有公开举出反旗,只在背后支持南部小朝廷,其实打的就是从中谋利的主意。司马家虽掌军权,但一直僻处南隅,没能介入中央政权,可心里早已蠢蠢欲动,此刻便是托朝中交好的大臣来试探皇帝的口风,想以此获得一个进入中央政权、成为京中大族的机会。

纳兰述登基日久,帝王城府已修炼得差不多,从头到尾他都神色如常,还有淡淡笑意,似乎觉得那主意不错的模样,引得提议的人越发亢奋。

告状信便在此刻送了上来。

群臣安静下来,不敢说话,看上头的帝王慢慢看信。烛火下,纳兰述眉宇宁静,忽而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明艳,看着却令人有点寒。

半晌,纳兰述目光移开,将信一折,柔声道:“你们都说完了?”

群臣噤声。官场老油条面临危险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只有那位建议“纳妃招安”的大人还在就“论联姻的十二大好处”滔滔不绝,并顺带攻击了君珂,“臣等明白陛下与皇后情深义重,皇后病重,陛下无心纳妃也在常理之中,然此非寻常时期,为天下大势,女子当不可有私念……”

纳兰述望定他,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笑,“司马家小姐既然如此美艳尊贵,对皇朝作用甚大……”他柔声道,“怎可如此委屈,随意下诏纳为妃子?不妥,不妥。”

众臣一愣。“陛下的意思……”一位老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礼尚往来,才是正道。”纳兰述托着下巴,正色道,“朕要娶人家的女儿,怎么好伸手就要,还一要就俩?要人家东西前,该给人家点儿好处不是?”

“呃……”群臣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但又挑不出刺来,只好含糊以应。

“听说司马将军年方四十许,雄壮英伟。”纳兰述淡淡挥手,“朕忽然想起来,方才劝说朕纳司马家小姐为妃的那几位卿家,家中都有适龄小姐,稍后一起封为县主,嫁于司马家族,也算是朝廷一番招安诚意。”

滔滔不绝的大臣们傻了,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自家女儿被远嫁南疆了?而且嫁的还是司马家主?那司马家主一把年纪了,老婆三四个,自家尊贵的女儿,嫁给他做妾?

这还没完。

“朕是帝王,是一国之主!尊严不可侵,声威不可堕!”纳兰述长眉竖起,凛然不可逼视,“便是要纳司马家女子为妃,也不可在战败之后求,如此,朕成了什么?来人!”

司命太监碎步而入。

“传旨。”纳兰述声音刚厉,“着骠骑将军铁钧,率军三十万,即日征尧南。告诉他,不下尧南,不夺末帝人头,不重创司马家族,不要回来见朕!”

“是!”

“……”

“陛下,不要啊……”几位大臣终于回过味儿来,他们触怒帝皇了!这下自家的女儿不仅要做妾,还要到敌方做妾,一旦铁钧败于司马家族,那自家女儿就成了战俘!连带自己家族都是罪臣家族!司马家族本没有太大反意,得到朝廷暗中赐妾,必然认为私下里已达成协议,军备松懈,然后铁钧铁骑南下……众臣想到此间因果,想到须臾间陛下毒计已成,坑了司马家族还阴了他们,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陛下!陛下!”叫纳妃叫得最凶的臣子慌了,扑通跪下,“不可,不可啊!是老臣思虑不周,求陛下收回成命……”

“此非寻常时期,为天下大势,女子当不可有私念。”纳兰述斜睨着众人,“想来诸位高风亮节,家中小姐必也知书识礼,这等为天下大势献身之事,必会勇往不辞。”

“陛下……陛下……”被搓揉得浑身大汗的大臣们不敢辩解,只能用手指抠着金砖地号啕,苦苦恳求纳兰述收回成命。

底下哭成一片,纳兰述笑而不语。一旁的晏希木然仰头。韩巧幸灾乐祸。张半半抠着手指,心想:老货,叫你们不识相,不晓得主子笑得越温柔的时候,心里的杀气越重吗?

忽有人灵光一闪,想起纳兰述一直以来的态度,连忙道:“是我等糊涂,纳妃之事,原就该皇后操持,如今皇后病重,怎可令她费心?何况君皇后不同于历代皇后,可算是开国之后。想当年尧国第一代开国皇后就曾亲手制定宫典,这纳妃与否,该纳多少,实该君皇后说了算。”

“哦?”纳兰述似笑非笑,“有这说法?”

“有的!”众臣异口同声。

“怕于礼不合呢……”纳兰述托腮。

“无妨!有尧开国皇后先例在前,史官若有闲话,请皇后亲自修改宫典便是!”众臣义正词严。

“唉,朕还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应……”纳兰述愁眉苦脸。

“请陛下代为向皇后宣示,请皇后务必不要推辞!”众臣俯伏恳请,心中滴血。

“如此,朕勉为其难,代皇后应下。”纳兰述一笑,“诸卿忠诚可嘉,朕心甚慰。如今想来,小姐们远嫁南疆之地,也怪可怜。既如此,此事暂且搁下,从长计议,呵呵。”

大臣们吁出一口长气,摸摸湿透的背心,心想:既然陛下这里绝了念头,权柄全部授予皇后也好,等她病好以后,此事必然还是要被提上日程的,哪有当真不让纳妃的皇后?除非她想一生为天下所指摘!一个女人嘛,一定比陛下好对付多了。

“不过。”纳兰述神色一肃,“《宫典》既然要改,也不妨加上朕的几句话。即日明发天下,刊明《宫典》更改一事。”

“是。”众臣此时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纳兰述站起身,目光垂在面前的信封上,里面的消息不算好消息,情书依旧没收到,小珂的画像已经画完了半边脸,御花园的石块地星罗棋布,那人似乎没有半点归来的意图……现在,他还听了个“君珂与和尚那些水中不得不说的故事”。

故事不得不说,他却不能追出去,将某个令他寤寐难安的臭女人抓住打一顿再掳回来,只好发发邪火,对天下嚷一嗓子了。纳兰述慢慢踱了几步,金砖地倒映着他修长的身影。群臣目光随着他脚步移动,神情紧张。

“天下女子,唯君珂一人。”

史官唰唰地记,抹了抹汗,陛下您这话说得……太不谦虚了!

“天下男儿,唯纳兰述可堪为配。”

史官头埋得更低,原来更不谦虚的还在后头…………尧国明发天下的《宫典》前言,引起了尧国上下的震惊议论。官员们不以为然,认为帝王对一个女子隆宠至此,实不算一件好事;尧国的百姓却觉得这是段佳话,认为新帝继承了当初镇国公主敢爱敢恨的遗风;尧国的女人们两眼发蓝,对君珂羡慕嫉妒恨到了巅峰,对高贵而又深情的皇帝陛下爱到了巅峰……当然,纳兰述这话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冀北现在已不叫冀北,叫大庆国。新建大庆国的都城还是设立在天阳城,昔日的成王府经过扩建,成为了大庆皇宫。皇宫的新主人此刻身着胭脂色锦袍,含笑廊下逗鸟。

寻常男人穿胭脂色未免有些女气,这人穿着只令人觉得华艳奢靡。宫女们在廊下远远侍立,看向他的目光畏惧而又迷醉。

“天下男儿,唯纳兰述可堪为配?”沈梦沉流荡的笑意如醇酒般醉人,“纳兰述啊纳兰述,你在警告谁呢?”他手指轻抚过那只名贵的鸟,鸟儿在他指下舒服地眯起眼睛。

“天下女子,唯君珂一人……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沈梦沉笑得更开心,“所以,抱歉,我要和你玩一玩,抢一抢……”他笑意更甚,手指轻轻一弯。一声尖厉鸟啼。

沈梦沉若无其事地走开,胭脂色的层层叠叠的袍摆,在冬日里晕出十分春色。

鸟笼里鸟儿在抽搐,地上落下一对折断的翅膀。

“天下女子,唯君珂一人?”这句话的疑问度更加明显,满是不解和愤怒,“妹子,你听听,那个谋朝篡位的贼子也太狂妄了吧?”

说话的少女骑在马上,手里抓着只信鸽,眼珠睁得大大的。

“欣如,”另一个少女转过头来,语气轻轻,神情带着淡淡的不赞同,“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万一给人听见,岂不招惹祸事?”

“嘉如,说了一万次了,你得叫我姐姐。”那个叫欣如的少女翻翻白眼,“还有,别这么老气横秋的,咱们都出了尧国了,还怕什么欺君之罪?”

嘉如轻叹了口气,“欣如,飞鸽密信是用来传递要紧信息的,不是用来写这些不相干的东西的。你不关心父亲那边的战事,净操心这些闲事做什么?”

“这叫闲事?”欣如瞪大眼睛,“你听听,这话说的,我们都不配做女人了哎!”

“那又如何?”嘉如淡然道,“那只是纳兰述自己认为而已。正如你我,也可以把他弃如敝屣。”

“那是。咱们不就逃婚了?”欣如情绪转换得快,嘻嘻笑道,“也不知道谁给父亲出的馊主意,联姻?还姐妹一同联姻?笑话!司马家族坐拥大军,名垂天南,需要用这种方式向皇族屈膝?父亲真被那尧国废帝给骗昏了!”

“你我悄悄出走,投奔云雷外祖家,父亲知道,怕是气得不轻。”司马嘉如轻叹口气,“不过这主意确实不怎么样。皇宫那种地方,藏污纳垢,那位君皇后听说也威望甚重,本人还是武功高手,这样的人,怎能容下我们?不过我们逃婚还是逃早了,看陛下这口气,似乎并不打算纳我们为妃呢。”

“为什么?”司马欣如瞪大眼睛,“不是你说新朝百废待兴,司马家军力雄厚,联姻一说十有八九会成,所以咱们才逃出来的吗?”

“我是那么猜测。”司马嘉如无可奈何地道,“但谁知这位新帝不同常人,你看这话的口气,分明就是后宫只皇后一人的意思。唉,算了,既然出来了,现在折回去也要面对父亲的怒火,咱们还是避避风头,过阵子再回去吧。”

“那是。”司马欣如笑嘻嘻地道,“不纳后宫……哼,算他纳兰述识相!不然姑娘我真进了宫,什么君皇后,什么天下只此一人,定教她见识见识我司马家大小姐的威风!”

“姑娘家怎能这样说话,人家碍着你什么了?”司马嘉如没奈何地拍拍姐姐的手。

司马欣如突然眸子一凝,“咦,前面有车队,好多人,看样子也是往云雷城去,咱们不认识路,不如和他们一起。”

“不好,女儿家不要随意和人搭讪,小心遇上歹人……”司马嘉如话还没说完,司马欣如已经一踢马腹,奔了过去。司马嘉如无奈地叹口气,只好跟了上去。

司马家这对姐妹花遇见的,正是君珂的队伍。

为了避免太过惊动他人,她的五千奴隶军拆成了几部分,只留了五百最精锐的奴隶在她身边。饶是如此,那队伍看起来也很庞大,再加上梵因近期和她同路,大燕圣僧此次并不是云游,而是代天子出巡,也有随行官员和护卫队伍,加起来便更是浩浩荡荡。

不知道为什么,梵因此次出巡改了身份,竟然没有以和尚装扮出现。他换了便装,戴上文士帽,素衣如雪,无论到哪里,都看掉一堆人的眼珠。

司马欣如看这群人神情剽悍,衣冠楚楚,不像什么歹人,心中十分喜欢,当即找到丑福,要求同行。丑福却向来不喜多事,直接拒绝了,引得司马大小姐十分不满,正要吵架,忽然看见一边闻声而来的君珂和梵因。

君珂出了羯胡便恢复了本来容貌,她最近心情平和,容颜保养得光辉四射,玉娃堆雪一般,而她身边梵因衣袂轻飞,晶莹剔透,天生圣洁气质。两人这么联袂而来,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停。

司马欣如也看呆了。她直直看着梵因,忽然一把抓住身边司马嘉如的胳膊,“妹子……”她呼吸急促,两眼发直,喃喃道,“我今儿算是知道了,我要的人……”

司马嘉如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以免她在失魂状态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位稳重的妹妹,虽也被梵因惊艳,却守礼地没有多看,倒是多看了君珂几眼。

司马欣如失去说话能力,只好由司马嘉如对君珂表明同行的愿望。君珂倒无所谓,她一向与人方便,也不怕什么人能在她这里捣乱,当即便笑笑应了。

司马欣如回过神来,上前向两人致谢,一个脚软踩到了梵因袍子,眼看就要栽个大马趴。忽然檀香淡淡,雪白的衣袂一拂,恍惚有个影子一掠而过,司马欣如的身子已经站直。她浑浑噩噩看着对面梵因。衣袖掠出扶起她的梵因含笑垂目,已在三尺之外。

“小君,今日的功课该开始了,让我看看你进入几层了。”梵因一心惦记着君珂的功法,他最近正在指导君珂冲关第六层。

他那华丽到让人听了恨不得死于其中的嗓子一亮出来,司马欣如又晃了晃。

“正要讨教。”君珂笑吟吟对两人一点头,伴梵因远去,还微微落后一步--她一向尊敬梵因,待之如师长。

司马欣如看着两人远去,神情失魂落魄,从齿缝里咝咝吸气,“妹子……不成了……我要死了……我活不了了……”

司马嘉如和她双胞姐姐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道:“说什么疯话?”

“帮我打听他!”司马欣如眼睛亮亮,“妹子,看他气质,绝非小户人家寒门士子,一定能配上我!”

“你疯了!”司马嘉如转身就走。

“妹子!你不救我我会死!”司马欣如一把抓住司马嘉如,“真的!”

“没看见人家双双对对?”司马嘉如并不认为君珂和梵因是一对,此时却需拿出来刺激姐姐,“别闹笑话了,啊?”

“我可以允许她为妾。”司马欣如理也不理,“帮帮我!”

司马嘉如一呆,她心知自己这个姐姐有时就是一阵热乎,倒不必现在硬拗上,便叹了口气,决定行缓兵之计,“女儿家自个儿打听男人成何体统?等到了云雷城,见了外祖,以外祖家在云雷的地位声势,打听起来不是更方便?也可让外祖给你做主。”

“好极好极!”司马欣如兴奋得两眼放光。

司马嘉如眼底却有忧色。为什么她觉得,那个男人,看起来如此遥远呢?

……队伍又行一日,便到了云雷城。

云雷城虽号称“城”,但其地域不下于一个小国。偌大的一个高原上就这么一个城,占地广阔,建制宏伟。在云雷城背后,高原边界苍芩山地底便是大燕皇陵所在,云雷城其实就是护卫大燕皇陵的存在。

云雷高原物产丰富,矿产也多,这里并不算贫瘠,巍巍城墙的建制不下于燕京。

但是这里据说是一个外人难进的城,宗族观念十分浓厚。城中没有城主,只有宗主,宗门地位高于一切,可决定人的去留生死。所以君珂没让打前站的奴隶先进城,而是等到她来,确定获得了云雷城的入城许可再说。

不过,她的队伍,在云雷城外十里被阻住了。

并不是有人阻住,而是自云雷城外十里开始,遍地都是木棚子和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布满了露宿的人。衣不蔽体的人们在寒风里结伴而行,捡拾柴草,就地生火,烤着有限的猎物。他们在寒风中搓着手,遥遥望着云雷城的城墙,眼里流露着无奈凄凉之色。

打前站的丑福,在看见那些人的第一眼,就呆住了。他呆在高原冷风里,握着缰绳的手指有点颤抖,好半晌才发疯般调转马头,驰了回去。

过了会儿,他拖来了君珂。

君珂一眼看见了那些人,看见他们还穿着上次走的时候的布衣,没有换洗衣服,很多人衣服都成了布条,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看见他们住在四面漏风的简陋草棚里,在云雷城高厚的城墙外苦挨高原的冬;看见他们露宿在城外,每个棚子的开口都向着云雷城的方向,然而那自城门里出来的人,都漠然从他们中间穿过,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君珂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回家。长途跋涉,历尽艰辛,这些人一门心思要回家。家却紧闭着门,不容进入,任他们风餐露宿,等待至今。

云雷城为什么将远归的游子拒之门外?云雷军为什么没有获得云雷城的认可?君珂默默绕过人群,策马直奔城门,远远的,她看见城门上有几排笔画深刻、触目惊心的大字:

“叛逆者,不得入城!”

“不能护佑亲属子弟者,不得入城!”

“是非不分恩怨不明者,不得入城!”

“欺我辱我云雷子弟者,不得入城!”

最后还有一行红色的大字,似乎是新添的,看得君珂浑身一颤--“奉上纳兰述君珂尸骨者,以上宾之礼,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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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得耍心眼,懒得弄明白,懒得斗家长,懒得谈恋爱,懒着懒着……过得也还好嘛(⊙_⊙)?
  • 老子处世绝学

    老子处世绝学

    老子说“绝学无忧”,就是说有一种非常绝妙的学问让人无忧无虑,那就是简单充实而无所不在的快乐主义。老子是一位快乐主义者,他公然说:“我,愚人之心也。”承认自己是个大傻瓜。我们学老子什么?一是学老子的阴柔,二是学老子的快乐主义。这两大绝学都是老子取法自然千锤百炼的人生成功大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