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周茵茵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不,她不信祁远死了,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拔掉手上的针,摘掉身上的仪器,周茵茵疯了一样朝外跑,却被贾成旭拦腰抱住,“茵茵你冷静点!”
“贾成旭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祁远!”周茵茵挣扎着,一双眼睛通红,眼泪自里面流出,温热的液体流入嘴中,说不出的苦涩。
“你疯了吗?你要去哪找他?停尸房吗?”贾成旭喊得很大声,引得走廊里过往的病人都伸头看。
贾成旭将周茵茵转过来直面他,她的眼睛充血般的红,热泪伤痕。
贾成旭心疼的皱起了眉,为她擦去泪水,指腹摩挲着她受伤的脸庞,语气温柔,“茵茵,你听我说,这次的事故不是意外,肇事人欧阳风吸毒后驾驶,才酿成悲剧,现已被警方拘留,祁远家里的人之前已经认领了尸体,据说明天就火化了,你现在好好去躺着,休息好,明早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好吗?”
周茵茵抽泣着摇头,神经已经崩溃,哽咽着说道:“不,祁远不会死的,教授他也没有吸毒,你骗我的对不对?”
周茵茵攥紧贾成旭扶着她肩膀的胳膊,哭喊着,“贾成旭,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茵茵,你要认清事实。”贾成旭平淡的说着,“祁远为了救你,挡下了巨大的撞击,颅骨破碎,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余地,你如果不信的话,明天去葬礼就信了,我说出来只是为了你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太难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周茵茵捶打着贾成旭的胸襟,语气悲痛万分,痛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出去玩,都怪她,一切都怪她!
“茵茵!你别激动,如果我是祁远,我也希望你活下来!”贾成旭愤恨的看着她,但是那眼神却是透过她去看那个不在现场的人,话语却柔和平缓,“因为我们都希望爱的人平安、幸福、快乐。”
周茵茵冷静下来了,说了声对不起,就挣开贾成旭的手,走到床边,自行躺了上去,盖好被子,闭上眼。
半晌,周茵茵翻了个身,贾成旭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刚靠近她,她决绝的话语就轻飘飘的传来,“贾成旭,对不起,除了祁远,我不想再爱任何人,也不想再被任何人爱了。”
贾成旭捏着被子的手一滞,紧抿的唇已经泛白,原来,祁远对她来说那么重要。
给周茵茵盖好被子,贾成旭摸了摸她的头,扯出一抹笑,“傻茵茵,我是把你当妹妹爱啊。”
周茵茵背对着他,睁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也笑了,“那就赶快给妹妹找个嫂子吧。”
贾成旭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泪水在眼眶打转,片刻后,颤抖着声音回答:“好。”
第二天,周茵茵喝完刘芸炖的补汤,换了一身干净严肃的黑裙子,让穆瑾给她化了个淡妆,这才离开医院去往祁远的葬礼。
天空飘着细雨,贾成旭想要给她撑着伞,却被周茵茵拒绝了。
她一个人走在雨中,雨水挂在长发上,黑裙子随风飘起,虚无的步伐瘦弱的身躯让身后的人看了心疼。
靠近灵堂,周茵茵越发迈不动步子,她觉得双腿在打颤,在告诉她不要再往前走了。
周茵茵屏住呼吸,忍住泪水,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灵堂。
灵堂中间的棺椁中躺着一身正装的祁远,他受伤的脸被化妆师修补完好,干净帅气,紧闭的双眼睫毛长长的,高挺的鼻梁和毫无血色的唇。
周茵茵颤抖着手去摸他的脸颊,仅碰了一下就又收回,那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皮肤,让周茵茵泪水决堤。
握住祁远满是伤痕的手,泪水滴在手背上,晕出了血色。
周茵茵哭泣着,“祁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带我出去玩的,都怪我,如果我不在车上闹就不会出事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保证我以后坐车都乖乖的,不把头伸出窗外,不打扰你开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不好?”尖锐刺耳的声音喊叫声传来,周茵茵抬起泪眼看向来人,来人正是祁远的母亲孔易萍,她正穿着黑色的旗袍,一张扑了粉的脸,看起来就像是黑白无常结合体。
“你个扫把星!我们家祁远娶了你以后,就不务正业,一心陪你,现在连命都搭上了,你还有脸在这儿哭!”孔易萍用难听的话语让周茵茵当众下不来台,并伸手扯她的胳膊,往外拖,“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周茵茵眼见就要被拖出去了,忙抱住她的腿,哭喊着,“不要,伯母,你不要赶我走,你让我再看看祁远!求求你,求求你!”
“求我?”孔易萍冷哼一声,一脚将她踢开,“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周茵茵忍着身体的疼痛,爬向她,拽着她旗袍的下摆,姿态极低,“求求你,让我再看看祁远吧,求求你了。”
不知道是谁给孔易萍搬了一张椅子,孔易萍笑着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凝视她:“好啊,你给我跪下磕几个头,我就让你再跟他见最后一面。”
周茵茵忙缩起身子跪好,一边磕头一边喊道:“求求您了,让我再看看祁远吧!求求你!求求你!”
连磕十几个头,周茵茵的额头已经见血,黑红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经过眉毛落进眼睛里,再和眼泪流出,像是周茵茵哭出了血一样。
一直被拦在外面的贾成旭在外面嘶吼着,“茵茵,你别求她!你起来!你跟我回去!”
孔易萍看了眼门外心急的贾成旭,嘲讽道:“没想到你一个有夫之妇,还有追求者呢!真是放荡!这要是在古代你这可是犯了七出,是要浸猪笼的!”
周茵茵像是失去了痛觉和听觉一般,一直在磕,一直在磕……
贾成旭终是看不下去了,冲破阻拦,将周茵茵拉起来,怒视看戏的孔易萍,“孔女士,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孔易萍觉得很搞笑,指着自己反问道,“这个女人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没让她偿命已经算是宽宏大量,怎么变成了我过分?”
“呵,孔女士我没看出来你有半点伤心,亲儿子死了你竟然不是难过,而是想着怎么折磨儿媳妇,何必呢?”贾成旭扶着奄奄一息的周茵茵,质问孔易萍,“还是说,躺着的并不是你的儿子,而是别人呢?”
“你!你说话不要太过分!来人,将这两个扰事的人送走!”孔易萍气不过,叫人把贾成旭和周茵茵赶出去,自己则坐在椅子上,视线看向棺椁中的人。
“贾成旭,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祁远没死?他没死是不是?”周茵茵靠在贾成旭怀中,声音虚无,她已经体力透支了,刚才她分明听到贾成旭说躺在棺材里的人是别人,她努力保持意志,将这句话深深地记住。
“你刚才不是看见了,躺在棺材中的人就是祁远,他死了。”贾成旭回答道。
周茵茵已经昏厥,头上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冒,贾成旭拿随身的丝巾都捂不住,叫了车直奔市医院。
等周茵茵醒过来,已经是祁远下葬后的第三天了。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周茵茵不吃不喝,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贾成旭的那句:“呵,孔女士我没看出来你有半点伤心,亲儿子死了你竟然不是难过,而是想着怎么折磨儿媳妇,何必呢?还是说,躺着的并不是你的儿子,而是别人呢?”
她总觉得贾成旭知道什么,但是看他那样子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来,茵茵,喝点儿乌鸡汤,补补身子。”刘芸在一旁倒了一碗精心熬炖的乌鸡大补汤递给周茵茵。
周茵茵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周康生忙给她在背后垫了个枕头,“小心点。”
喝完了汤,周茵茵将空碗递给刘芸,周康生拿过卫生纸给她擦嘴,擦着擦着,周茵茵的眼泪就出来了,“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周康生一听这话,顿时老泪纵横,“没事,看着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周茵茵问道:“爸,我是不是给您丢脸了?”
“没有,你一直都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女儿。”周康生将她搂紧怀中,宝贝似的轻抚着。
“爸!”周茵茵哭得更凶了,似要流干所有愧疚的眼泪,弥补这些年和他吵吵闹闹的不快。
“乖乖乖,别哭了。”周康生哄着她,自己却一直在抹眼泪。
刘芸在一旁没有出声,却也跟着他们爷俩哭的伤心。
英国郊区,英式古堡内,十几个菲佣上上下下来回跑,显得很匆忙。
“怎么样?”孔易萍急切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不安。
医生关上镶金的房门,对孔易萍恭敬道:“有生命迹象,但是还没有苏醒过来,头部受到重创,不知道神经中枢会不会也因此毁坏,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他醒过来再做进一步检查。”
孔易萍点了点头,让人带医生去休息,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法式大床上,祁远浑身是伤的躺在那儿,额头上包着雪白的纱布已经浸出血渍,口鼻处带着呼吸器,那明显的雾气证明他还活着,便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