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僵硬的一节手指放下盒子里,是快递刚刚送来的,就在他们从酆都城回到别墅里。短短的几个小时,盒子已经放在门口。
机竺阴沉着脸,从浓雾中伸出手指,把朱迷乐的手指紧紧握在手里,一滴血泪从眼角落下。
伯傲和谢必安躲的远远的,机竺从酆都城回来就不对劲,整个人都被包在煞气中,不以真面目示人。
伯傲抱着妹妹,不敢靠近他,怕伤了妹妹。谢必安是被他逼得没有地方呆,和他一比较,还是灵气充沛的伯傲这里舒服一些,但也是相对的。
范无救一直盯着窗外,天空中浓郁的乌云遮天蔽日的,他总觉得不是好兆头。
忽然,天空一下子黑了下来。空气中变的雾蒙蒙的,粘稠,泥泞,范无救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他忙跑到谢必安身前,大叫一声:“不好!快跑!”
谢必安一愣,就是阴天下雨的,有什么好跑的。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一道长长的闪电撕裂了墨一般的天空,“轰隆隆”的一声闷雷随之而来。
他紧紧捂着眼睛,脑袋被震的嗡嗡作响。伸出手,想去抓伯傲和孩子,一摸才发现,伯傲已经消失了。
“快点走!”范无救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着他跑出去。
“机竺!”谢必安大叫一声,最后看见的便是机竺一双诡异的眼睛,一双瞳仁飞快的变幻着颜色,黑色,红色,白色,无休止的,快速的。
他们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扶着膝盖喘着气。
“为什么用跑的,飞的不行么?”
范无救没有说话,忧心忡忡的盯着别墅的方向。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一道横贯天地的闪电重重的砸在别墅上。
“我去!什么情况?”谢必安身体一动,就要飞回去救机竺,却被一只大手用力拽着。
“别动,这是警世雷,砸的就是机竺。”
“什么?”谢必安大叫一声,忽然头上多了一把雨伞。
伯傲把伞放在他手里,脸上有化不开的愁容。“是警世雷,恐怕机竺不太好。”
“那你怎么不去救他?”
伯傲挑眉看着他,嗤笑道:“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白无常的,一点常识都没有。警世雷有好有坏,贸然去救,会坏了机竺的修行。而且,你看那雷的走向,应该不是机竺经历的第一次了。”
谢必安看着天上,正好又有一道闪电飞过,天空中一下子亮如白昼,白的刺眼。他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只是那雷比阴天下雨看见的雷,粗了至少十倍。
别墅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机竺立在原处,熟悉的疼痛随之而来,他双手紧紧捂着胸口,钻心一般的疼痛折磨着他,和他在新疆的经历一模一样。他大张着嘴,无声嘶吼着,身体不住颤抖,他低吼一声,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一道又一道闪电打在他身上,他把能汇聚的煞气都汇聚起来,形成一个保护层,能挡住闪电,却档不住内心的疼痛。
“啊!”一声惊天的嘶吼之后,机竺的保护层炸开了,地上只有一个乌黑的印记。他的本体幻化成一道浓雾飞到天际,和闪电纠缠着,抗衡着,战斗着。
地面上的三个人无比惊讶。
以前只听见抗衡警世雷的,从没听说过和警世雷打在一起的。
“机竺是不是……成魔了?”
谢必安吞吞口水,把大家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铃铃铃……
电话一直响,范无救无奈接了起来。
“……你说什么?”一声呵斥引回了其余两个人的注意力。
“发生什么事?”
“镇殿灵蛇不见了。”
“啊?”
伯傲也震惊无比,镇殿灵蛇那么大的庞然大物,就算他自己想把它们运走,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吧,怎么突然没了呢?
“我先回酆都城,你们在这里!”
“七爷八爷!”嘹亮的声音让大家身体一震,曲哲泊明满脸泪痕。“我老婆呢?”
机竺带领阴灵威逼酆都城的时候,他料理完后续事情就回来了,车子还没到别墅他就知道不好了。
谢必安看看已经起火的别墅,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紫沉被朱厚照抓了。”伯傲满脸羞红,之前他还怪罪曲哲泊明没有照顾好紫沉,而现在自己也是一样。
“又……又被……抓住了?”曲哲泊明紧紧握着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一个字一个字,咬着银牙才勉强说出来。
“小明,我们在想办法,现在机竺已经不好了,朱迷乐和两个孩子也被抓了。”谢必安按住他的肩膀,曲哲泊明在颤抖,他体内的能量灼伤了谢必安的手指。
“小明!”范无救大喊一声,企图换回他的理智。
“朱厚照在哪里?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突然,曲哲泊明身后伸出一只手,重重砸在他的后颈上。“对不起了!”
没有人责怪这个突然出现的娃娃脸,现在晕倒是对曲哲泊明最好的处理方式。
“我去查之前朱厚照关紫沉的废弃工厂了,毫无收获。”
“你是谁?”没等伯傲回话,范无救拉住封熵的衣襟,整个人都呆住了,除了知道一定不能让他走,大脑中一片空白。
封熵笑笑,很尴尬的挥挥手。“封翼,好久不见!”
一记老拳毫无征兆的砸在他的笑脸上,范无救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他找了一千年的人,就这样的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眼前。
“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你特么的为什么要出现!”
谢必安紧紧抱着范无救的身体,他挣着的厉害,有几下打的谢必安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封熵轻轻抹下嘴角的血,吐出两颗惨白的牙齿,一张好看的娃娃脸肿的不像样子。
“呵呵,封翼,我是人啊,可和你的体质不一样,你会打死我的。”
“你这些年去哪了?你特么的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封熵眨眨眼睛,见范无救快要挣脱谢必安的控制了,忙躲到伯傲的身后,小声说道:“九仙山。”
伯傲睁大眼睛,刚要反驳,就感觉有只手在他后背掐着。疼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忙说道:“九仙山和酆都城一向不来往,还不在中国,你找不到很正常。”
“放屁!”范无救没形象的爆出口,“九仙山我都去过!根本没找到你!”
“你去的时候,我可能不在,去度假了!”
封熵说的笃定,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范无救更生气了,恨不得再打他一巴掌。
“停!”伯傲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道:“机竺还在天上奋战,下面帮不上不说,还打到一起了,简直乱成粥了。你们倒底是不是他的朋友?”
几个人一阵静默,范无救冷冽看了封熵一眼,拉着谢必安走了。他还要回酆都城,处理镇殿灵蛇的事。
封熵长出一口气,从伯傲身后钻出来。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你身上为什么有玄蛇的味道?”
封熵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突然天上光芒大盛,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机竺呢?”
伯傲仰头看天,乌云已经散去,碧蓝的天空之上,没有一丝白云,干净的好像从新粉刷了一般,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不好!快去找!”说着扛起曲哲泊明的身体,身体一动,已经飞出很远了。
封熵暗暗摇着头,手紧紧按着胸口,这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酆都城。
范无救黑着脸,凝视大殿中空空荡荡的柱子,以前这里会爬满十六条镇殿灵蛇,现在一条都没有了。
“想要运出酆都城跟本不可能。”
“你记不记得钟仁凤说过的话?”
谢必安眼睛一转,“你是说忘川河的密道?”
叹了一口气,这里已经算是守卫森严了,真不知道封熵是怎么做到的。“除了那里,我想不出任何漏洞。或许,这阎王殿有密道?”
“应该不能,就算有也一定非常隐秘。还是先去忘川河去看看。”
“走!”
两人还没有走到忘川河就找到线索了,地上长长的蛇爬行留下的痕迹很明显。
“它们自己跑了?”
“不能,应该是黑熙来了,你看地上的痕迹,这一条的血迹很明显。镇殿灵蛇被花粉迷晕了,已经处于修复期了,身上的伤口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这个应该是黑熙的。”
谢必安蹲下,抓起一把带着血液的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放下了。抬腿去了忘川河的方向。
忘川河上波涛汹涌,岸边上蛇爬行的痕迹更明显了,很多彼岸花都枯萎了。
“现在怎么办?怎么找?”
“找硫磺的位置,我不相信当初把硫磺放在这里是为了好看的。”
谢必安也同意他的观点,硫磺的量很大且分散,自然比小小的阴生截煞杵要好找的多。
“我现下去看看。”
范无救说完,便进了河里。一触碰到“河水”就感觉到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拔凉拔凉的,一股股阴气想穿透他的防护进入他的体内。
范无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整个身体都沉入到河里,沿着一条蛇爬行的辙印一点一点摸索着前进。
这个办法看着简单,可想在错综复杂的河道里找到对的路也十分不容易。好在范无救法力够强,人也心细。
他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发现一处特别的地方。身体往上一弹,对岸边的谢必安喊道:“这里,你过来看看。”
谢必安闻声赶到,在河底抓起一把染着血迹的硫磺钻出水面。虽然硫磺本身也有味道,他还是分辨出来了。“是黑熙的。”
“进去看看。”范无救指着一个不算小的洞,说道。
“会不会有危险?”
“有危险也要去,先不说蚀龙印的事,现在机竺状态不对,可能朱迷乐是唯一的机会。”
“这两个人,真是难办。”
范无救笑笑,问道:“和我在一起有危险,去不去?”
“这还用问,我们是黑白无常,少了我,这组合怎么玩的转!”
“能认识你,真好。”
谢必安眼睛转了转,“那我和封熵谁好?谁比较重要?”
伸手在他额头上一弹,范无救带着坏笑的回道:“你可不用我找一千年,你去哪里我都能找的到。”
“那我岂不是很没有成就感?”
“成就感很值钱么?我觉得我比较值钱,你有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