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的妈妈有没有告诉你骗人是不对的行为?”娵音笑眯眯地蹂躏小男孩的长发,语气依旧摻杂着冰霜,“告诉姐姐,你是谁?平常的孩子不可能独自存活于外,也不可能对我一个陌生人轻易相信,而你,怕是对我别有所图吧,还有,你不觉得你的动作过于亲昵了吗?至于我为什么没死,开匣时我又没对着自己,你那些机关什么的破玩意自然没用。”
小男孩绝望地闭眼等死,预想的凌迟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看见娵音仍然气定神闲地杵着,便小声问道:“你不杀我吗?”
娵音偏头,不表示肯定也不否定。
小男孩咬咬牙,跪下陈述:“我是赵家独子赵岩,赵家本是箖郡大户,近来却被官府侵蚀得很惨,我爹娘死了,这件事我没有骗你。望你救救赵家。”他主动卸下木匣中的所有机关,把它呈给娵音。
娵音不再多疑,草草翻了几下匣里的物事,都是些官府威胁的字据,以及赵家与官府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她倏然一笑,问:“我是谁?”
这样就相信她了?怕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吧。
“姐姐不会是平常之人,我刚才已经试探过了。既然姐姐通过了试探,我就能把赵家托付给姐姐了。”听一个小朋友板着脸陈述这么严肃而成人化的问题是一件诡异的事,尤其是只有七八岁的小正太。可是他的行为证明他不是小正太,是狡猾的狐狸。
这才几岁就精成这样,如果再长大一点,岂不是祸害众生?
“我要是不能通过,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对吗?”娵音的脸黑得像锅底。
“是的。”赵岩转而承诺:“姐姐放心,如果姐姐愿意帮赵家,我就不会做出任何对姐姐不利的事,否则——”
“否则我看着办是不是?”娵音接话。
不等赵岩回答,她狠狠捏了捏赵岩白皙润滑的脸蛋,“反正对我也没坏处,整这群猪一般的狗官挺爽的,小子你至于这么算计加威胁姐姐我吗?我答应就是了。”
赵岩喜形于色,弯身就拜,被娵音拦住,“小岩岩啊,你说姐姐帮你这么大的忙,你要不要出卖色相以身相许呢?要知道姐姐我觊觎你很久了。”
可怜的岩岩小白兔悲凉大遇见自己并不光彩甚至是灰暗的未来,一阵哆嗦。
“我说小鬼,你才这么小就精得可以,真的合适吗?”娵音眨巴着大眼睛似要将他看穿。
赵岩尴尬地咳了两声,“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娵音大力拥入怀中,然后,他听见娵音闷闷的叹息回荡在耳畔:“赵家不该由你担负,那些大人死到哪里去了?”
他一愣,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
赵家被贪官步步蚕食,而后许多赵家子弟察觉风向不对,纷纷卷财离开使得赵家只剩一副空壳子,太守谢宴大怒,认为赵家不能让他再牟利更多私财,就编了一个理由杀了赵家嫡系子孙,赵岩的父母也不能幸免,只来得及在官兵找到赵岩之前把他交给赵家死忠带走。
自此,他不再和其他孩子一样栖息于父母膝下,而是开始学习处事之法。赵家的生死存亡尽数被压在他的身上,但他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光复赵家,只能默默等待一个有才之人帮助他。
听闻娵音来箖郡,他心中狂喜,谁知娵音徒有虚名,很快就被谢宴害死了,正当绝望之际,他遇见了娵音。拿出木匣时他曾有过一瞬间的不忍,但为了赵家,他选择作壁上观。还好娵音通过了,否则他也难说自己会不会因此愧疚终生。
他没想过让娵音原谅自己,他所做所为罪无可恕,只求娵音不要迁怒于赵家。意料之外的,娵音原谅了他又理解了他。他本以为自己从家败的那一刻就永无人理解,失去了当一个孩童的权利。现在,他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