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监听了你的电话又能怎么样？这一点儿都不难，打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可惜我没有监听到你们在床上鬼混时的骚话。”她依然气愤有加。
方维终于平静地插上了话，“嫂子，你别这样激动，你完全搞误会了。那天早晨你监听了我们的谈话，这有什么意义吗？我们也没说什么呀？我与杜行长才刚刚认识没有多久，能有什么事呢？再说杜行长是一个本分人，像他这等身份的人怎么能胡来呢？”
“你少给我装？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你还替他开脱，先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方维终于无法容忍了，她捂着手术刀口，几乎是厉声说道，“住口，我希望你放尊重一点儿。你可以随便污辱你的老公。污辱我，还轮不到你！”
杜凤山愣愣地看着方维，他第一次看到方维的那张脸是那样地严肃。
他极力地拉起他的妻子，她还是拼尽全力挣扎着。她一边挣扎一边辩解道，“我还污辱你？不污辱你，你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妖精。再污辱你，你还不成了妖精她妈了？”
方维气愤到了极点，她试图坐起来，突然又一次感觉到手术部位的疼痛，又向后靠去，一副无奈的表情显现在脸上，“杜行长，我真没有想到你家里竟然有这样一个女人？我希望你马上把她带走，我永远都不希望再见到她。”
杜凤山连忙向方维道了一声：“对不起。”便拉起妻子向外走去。就在他们还没有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半掩着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其中一男一女。女人看到房间内的场面不知何故。她还是镇静地面对着方维，“你就是方维吧？”
方维点了点头，“你们是哪的？”
杜凤山的妻子看到此种情景，已经不再大喊大叫，却并没有继续向门外走去。
“我们是区法院民事庭的，我们已经去过你的公司。这是你的传票，需要你签一下字。”
方维吃惊极了，“我的传票？怎么会有我的传票？是不是搞错了呀？”
“那不至于。你认识一个叫秦佳的人吧？”
方维下意识地回答：“认识。”
“她把你起诉到了法院。请求法院确认她们母女的血缘关系，判决归还她对女儿的监护权。”女法官平静地说道。
方维的头顿时像炸开那般，“她起诉我？她真的把我起诉到了法院？”
方维完全失去了理智，两只手一下子捂住了脸，失声哭了起来。
“方女士，理智一点儿。”女法官劝道，“在这上面签个字吧。”她把传票递到方维面前。
方维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透过泪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于纸上，她无奈地在上面签了字。
法官和杜凤山及其妻子像是约好了那般，一起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转瞬之间只能听到方维一个人的哽咽声。她不断地哽咽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到方维悲伤的样子，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不舒服？是不是手术后的感觉不好？
方维理智地晃动着脑袋。女护士再也不好多问什么，平静地告诉方维，马上有一个病人要住进来，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癌症患者。
方维不再哭泣，她立刻拨通了麦紫的电话，告诉她希望她快一点儿来医院见她。
新来的病人被推进病房，她的亲人们前呼呼后拥，几乎有一个班的兵力。房间内顿时热闹起来，病人家属们犹入无人之境。方维顿时便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这方领土的管辖权。她的心情更加糟糕。
就在病房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的那一刻，麦紫走了进来。朵朵已经被她送进了幼儿园。
方维告诉麦紫自己有些累了，让她帮忙将床头恢复到正常位置。
麦紫坐到方维的床边。方维问起朵朵入园后的感觉。麦紫告诉她朵朵是懂事的，她知道妈妈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她必须去幼儿园。方维的眼睛潮湿了，看得出她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泪水失去控制。
方维将传票递到麦紫跟前。麦紫吃惊地看着传票，顿时便有几分气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太无视别人的感受了。”
方维依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把头转向了另一侧。
病房内刚刚平静下来没有多久，马上又一次骚动起来。老太太的一个女儿趴在她跟前听她说了几句什么，她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她是要方便一下。她身边的人马上忙碌起来。老太太的一个儿子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马上被老太的女儿呵斥了一顿，她担心老太太会着凉，又马上将窗户关上。
顷刻之间，病房内的污染源与人的嘈杂声搅和在一起。方维原本并不安宁的心，再一次躁动起来。她侧过头来问麦紫，“你是开车来的吗？”
麦紫肯定地回答。
方维马上挣扎着坐了起来，“走，送我回家。”
她的态度是坚决的。
“手术后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呢？”麦紫很是不解。
“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去与值班医生打个招呼，回来马上送我走。”
“你还没拆线呢？”
“拆线时再回来。”
麦紫不得不按照方维的意见办理。几分钟后，她回到病房，医生不得已同意了患者的要求。
麦紫从护士站推来平板车，又请来两名护士帮忙，把方维抬到车上，好在她的体重并没有多重。三个人一起推着她走下电梯，又向门口走去。
这时，林默迎面走来，方维躺在车上，她并没有看到林默，林默却看到了她。他吃惊地走到跟前，弄明白了情况。他与麦紫和护士们一起把方维推出医院大门，又沿着门口的坡道推到麦紫的车前。
麦紫扶着方维慢慢地坐了起来，几个人不知道应该怎样让方维坐进车里，才能将她的痛苦减小到最低。林默看了看麦紫，又看了看护士，他并没有在她们的脸上找到解决这一问题的更好答案。他索性伸出双手，又一次抱起她，将她慢慢地送进轿车的后排座上。
麦紫载着方维朝她的住宅驶去。临行前，麦紫对林默笑着说道：“还得劳驾你这个大力士，跟着我走一趟，不然我一个人是无法把她弄上楼去的。”
林默开车跟在她的后边，前往方维家中。
半个小时后，两辆轿车同时停在方维家门口。林默没容麦紫再说什么，又一次将方维横着抱在了怀里，将她送进了住宅的客厅。
方维客气地让林默坐下，又让麦紫为他找来饮料，林默仿佛成了这里的客人。麦紫有意识地抱怨起来，“你看方维真是把你当客人了，而把我当成了……”
方维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把你当外人呀！”
“你是没把我当外人，是把我当佣人了。”她发出了一阵调侃的笑。
林默一边喝着饮料一边与方维聊了起来，先是谈起了她为什么突然出院的话题。接着又谈起了工作上的事。
林默说道：“方总，我本以为很快就能恢复生产，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顺利。七里香小学那边没有动力电，需要接上动力电，可是这件事与电业局联系过之后，他们来人到现场看过。给出的结论是让我们掏十五万元电压增容费。说是原来附近变压器的容量不够，必须重新换装变压器，这需要我们负担一部分费用。”
方维点了点头，“他们说得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从我们公司把电接过去不就完了吗？就是一墙之隔。”
“他们说了，这是等于增加了一个用户。”
“算了，不说这些了。施工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我没问，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为什么不同意？不同意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想到的是费用问题。”
“这笔钱还是应该让金博地产那边出啊。”
林默似乎有些难为情，“已经与他们沟通过，他们不大同意。原因是他们觉得如果事情这样复杂，他们还是希望我们去他们原先提供的那个地方。”
“你给我拨通他们领导的电话。”
林默拨通了雷总的手机，又与对方解释着方维要与他通话，他将手机交给了方维。方维接过电话，寒暄了一阵之后直接进入了主题，“雷总啊，这些事情本来是应该由我本人去与你们交涉的，可是这些天我的身体不好，实在是不能亲自前往，才让我们林助理跑来跑去的，也难为他了。他现在正在我身边。我听说你们不同意出那笔电压增容费？我想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对方沉默了半天，才笑哈哈地说道，“你方总这样关心这件事，那我们就商量商量呗。”
方维一改刚才客气的态度，“雷总，我想我们提出的这个方案是不过分的。你们提出的所有意见我们几乎都接受了。我也希望你们尊重我们被动中的选择。我之所以这样说，你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因为这些麻烦都是基于你们的原因造成的。我们飞达公司是小鱼，实在是不能窜到你们这样的大串上。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拖下去。”她停顿了一下，便又说了一句，“雷总，我力不能支，需要挂了。”
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她与对方所有的对话，林默几乎都听到了。他没有想到在对待同一个问题的处理方法上，方维居然与自己竟然是如此不同。
他下意识地晃动着脑袋，方维却看在眼里，“你晃什么头呀？我说的不对呀？”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你的这番话，一定会让对方感觉到压力，而你却又不像面对着那么大压力似的。”
“你说对了一半。我不可能没有压力，可以说眼下我遇到了对我来说前所未有的压力。我只是不断地用我自己的方式，调整着内心世界的压力。”方维看了看麦紫，“你是了解我的，我是这样一个人吧？”
麦紫微微地笑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
“当我承受不了的时候，我就……”
“你就怎么样？”麦紫敏感极了。
方维看了她一眼，又回避着她的目光，“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你考虑过飞达公司最坏的底线是什么吗？”林默慢吞吞地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方维几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脱口而出，“关门，这就是最坏的结果。当然，这一直是我所不希望的。”
林默似乎并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与方维的对话，方维看出了他此时的心情，便主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一个人遇到了问题，如果能够考虑到问题最坏的底线，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能够接受这种结果，或许会在做任何努力时，都会显得相对从容一些。”她郑重地盯着林默，“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想轻言放弃，这是我一直还在努力的原因，也是我郑重地请你重回飞达公司的原因。”
林默点了点头。
“你走吧。好多事情都需要你去帮我落实，我需要躺下休息一下了。但愿我刚才说得这些话，不至于影响到你的情绪。
林默站起来说道：“我想大概不会吧。”
方维坐在沙发上目送着林默走到门口，又似乎是在叹息，“我面临着的困难，要比你大得多，也复杂得多。”
林默回过头来看了看方维，却什么也没有说，扭头推门而去。麦紫站在门口里侧，看着他朝楼下走去。
麦紫重新坐到方维对面，似乎是在感慨，“你的身边幸亏还有几个像林默这样的人。”
方维不假思索，“也幸亏还有你。”
“我？”她有几分疑惑，“我并没有帮上你什么忙呀？”
“你是我精神上的安慰。还是我温暖的后花园。”她的眼睛里顿时涌入了泪水。
麦紫站了起来，挪动到她身边安慰着她：“朵朵的事，由我出面与秦佳对簿公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