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龄一路上走着,心里竟乐开了花儿。
路过一家布庄时,竟亲自下轿,为朱淑真扯上了两匹丝绸。钱塘的丝绸非常有名,就像这里的西湖一样,滑若无物,触之难忘。
进了家门,朱延龄差人唤来女儿,然后殷勤地上前嘘寒问暖起来。
朱淑真见父亲这般关心自己,心下想:怕是有事要与我讲的。
朱延龄终于将嘴里能说出来的客套话讲完,然后看了看已经初长成人的女儿,眉眼之中颇为得意,他笑着问道:“真儿,这新家你可适应?”
朱淑真点点头, 回道:“适应是适应,就是不太喜欢。”
朱延龄听了,很讶异,他连忙问道:“哦?这是为何?哪里不习惯只管跟父亲讲就是。”
朱淑真欠欠身,说道:“谢父亲关心。我只是有些怀念歙州的柳河滩。”
朱延龄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说道:“哈哈哈......原来如此呀。不如,我差人在院子里栽上几棵清柳,一廖你的挂念之情,如何?”
朱淑真听父亲这样说,心下想,肯定不是小事,不然父亲不会这般耐心。
果然,没等她回应,朱延龄又说道:“女儿,过几日与父亲出去走走,如何?”
朱淑真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父亲。
朱延龄笑着说道:“看,都说钱塘风光好,可来这许久,也不曾带你出外走走。明日,明日如何呀?”
朱淑真听了,心下高兴。回道:“太好了,那我倒要准备准备才是。”
朱延龄点点头,继续笑道:“好。那说下了,明日你早些收拾,我差人给你备轿。”
朱淑真点头应允。
第二天,朱延龄与朱淑真一道上了街。
钱塘,风景如画,湖水幽兰。轻风许许,扑面含香。
掀起轿帘往外看,朱淑真不禁为有这样的美景而欣喜。一路走着,看着,却发现轿子最终落在了一个府衙前。上书:施府。
朱淑真下了轿,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父亲朱延龄。
朱延龄赶紧拉过女儿,说道:“女儿,你可知这是哪里?”
朱淑真摇头。
朱延龄笑道:“女儿,你可记得当年,你以一首不打诗救过为父?”
朱淑真点了点头。
朱延龄说道:“这,就是当年那个州官施城,施老爷的新府地。实话说了吧,他今天是指了名号要见你的。”
朱淑真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带自己出来并非诚心让自己游玩,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这样一想,她的脸上就有些不悦。但朱延龄没有给她多想的余地,他继续说道:“女儿,一会儿进了施府,你一定要给为父增光,一如当年。知道么?”
朱淑真叹了口气,回道:“父亲,还是回去吧,我不喜欢与官为伍。”
朱延龄赶紧说道:“不可!千万不可啊。这是昨日施大人特意交待的,一定要见见你的。你看,已经到了门前,何不进去一坐?只当帮了父亲一次,如何?”
见父亲说得诚肯,朱淑真不忍拒绝,随着朱延龄进到施府。
见过了施城,施城大惊。他笑道:“哈哈哈......几年不见,少女初成,朱大人好福气啊。”
朱延龄赶紧客气道:“哪里,哪里。”
施城问朱淑真道:“才女,可否再给老夫做诗一首?”
朱淑真已经长大成人了,她深知有些客套是必须的,于是说道:“在大人面前,小女怎敢放肆。”
施城摆摆手,笑道:“哎,莫客气,这么多年过去,我总会怀想起你做的那首不打诗,真乃一绝啊。今日有缘再见,一定要给老夫再写上一首,不可回绝啊。”
施城话已至此,朱淑真自是不好再推托。她想了想,已近清明,于是起身吟道:春巷夭桃吐绛英,春衣初试薄罗轻。风和烟暖燕巢成。小院湘帘闲不卷,曲房朱户闷长扃。恼人光景又清明。
施城听了,沉吟片刻,然后大加赞赏道:“好诗,好诗!真乃名副其实之才女佳人啊!”
朱淑真施礼道谢,然后看了看父亲,说道:“请施大人开恩,让小女子去游览一下钱塘,不知可否?”
施城有些惊奇,问道:“怎么?这施府你呆得不舒服么?”
朱淑真赶紧回答道:“不是,只是自来了钱塘,小女子还不曾好好游览,家父又不允许常出门,今日难得有施大人做主,就请给小女这一机会,小女子先谢过大人。”说着就给施城施上一礼。
施看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当然好。我说朱大人,你可有异议?”
朱延龄连忙摇头道:“大人做主。”
朱淑真这才得以从施府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