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我死了吗？我死了吗……”
萧哲不断重复地询问着自己，而这个询问甚至不是自愿的。
他感觉自己伸出了一只手，他努力 地摸索着前方，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他又感觉自己睁开双眼，但他的视线除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看不到了吗？”他心里一颤，感觉自己成了盲人。但这种盲跟人类所体会到的盲完全不一样，因为他只能看到一片虚无的“白色”。
“不对……”他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漂浮在什么东西上面。也许是风，也许是水……
“不，不……”萧哲再次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又意识到，这时候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是因为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存在。
没错！漂浮在空中的，只是我的精神，或者，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他做出了新的推断。
他试图用力，即使他连把力气用在哪个部位上也不知道，他仍旧感觉自己往更远的地方移动了。然后，他看到了陆地上的一切：水淹没了整片大陆，各种尸体和杂物漂浮在水面上……
“这到底是哪里？”他内心挣扎了一下。
……
“我死了吗？”
“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自己活着？为什么？！”
“我应该死了……我该死了……”
“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
“萧哲……”
他听到的是那个让他思念到发疯的声音，与他刚刚成婚的妻子的声音。
“灵儿？灵儿？你在哪里？”萧哲喊起来。当然，只是他感觉到自己喊起来了，事实上他的声音有没有发出来，他根本无法判断。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对一切事物的判断力，时间、空间、各种感觉……一切都变得那样的陌生。
“萧哲，答应我，不要为我悲伤……”灵儿的声音又从远处，或者耳边传来。他分不清她的声音源自何处。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但我求求你不要离开啊！”萧哲悲伤地哽咽着。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悲伤的？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无比地悲伤而已。
他又伸出两只“手”，四处摸索。他想摸到灵儿的身体。
她的身体明明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了！她就和那一晚一样，穿着一身薄衫，黑色的长发披到腰际。
“萧哲……这就是我的宿命……”
灵儿的声音又传进他耳朵中。
“不！我不相信什么宿命！我什么都不相信！如果这一切是上天安排好的，我就要逆天而行！我不服！”萧哲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他明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却觉得自己用尽的力气。
许久许久之后……依旧无法分辨清楚到底过了多久，灵儿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了。他又喊着她的名字，他想奔跑，却察觉不到自己双脚的存在。
末了，他终于感觉到十分的疲惫。
在看不到边际的虚无中，他感觉自己闭上了双眼。
……
“灵儿！灵儿！”这一次，他喊着她的名字“睁开眼睛”。
他又重复着呼喊了数十遍灵儿的名字。结果没有任何变化，灵儿的声音在他的世界中徘徊一阵后，又开始消失。
他睡着了；醒来；又睡着了；又醒来……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天。有时候，他已经确定自己死了，于是对着自己的“心”说道：“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他的“心”没有回应他。那种分不清生死的知觉依旧在继续。
“难道说……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漂泊的灵魂吗？”萧哲开始做出这样的揣测。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在天际四处飘荡，他感受到精神受尽折磨……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如果可以，他想拿起剑，结果自己的性命。
他已经做出了许多种猜测，又一次次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从沮丧中过渡到了挣扎，最终，又从这种挣扎中放弃了……
“果然……我已经死了……只是我的灵魂在四处飘荡……”这一次做出这个判断，是他最终的判断。他开始妥协，开始放弃所有的挣扎。
任何挣扎都是没有用处的。
萧哲闭上眼睛，放空了整个大脑。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四处飘荡，但这一切对他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它要飘到哪里，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
有一刻，他觉得自己睡着了。这是他在空中飘荡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梦境中，天书山那个小女孩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叫灵儿。”
“我……叫萧哲……”
“你在干吗？”
左军师走进他的视野中。
“萧哲啊，以后要好好照顾灵儿妹妹。”
“我是姐姐，我比他高！”
“好好好！那你以后就照顾着点萧哲弟弟。”
……
又一个场景闪入他的脑海中。
那一次，灵儿身上的病发作，全身变得金黄，而且身体极为发烫。他始终陪伴在她床边，不知几个日夜没有休息。
他累坏了，趴倒在床沿。直到他感觉到脸庞上有一种凉凉软软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灵儿惶恐地看着他，然后把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灵儿！你醒了！”他激动地抱住她。
……
这样多好，如果一直在梦境之中能见到她，而且做的都是如此美好的梦，他想道，他宁愿这样永远地沉睡下去。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醒过来了。这一次睁眼的时候，他觉得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猛然抬起手臂，一双满是伤口的手映入他的眼帘。
“又是梦吗？”萧哲想道。
他挪动一下身体，感觉全身上下都传来疼痛感。
“这是真的？”他慌忙翻了个身，他能看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有人吗？这是哪里！”萧哲稍带着些不安，他已经站起来了。他从那一片白色的云雾中走出来，最后双脚踏上了地面。这种久违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一阵小激动。
“你终于醒了。”有人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