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在书上看过“私奔”这个词，她记得私奔是不对的，遂摇头道：“我不能和大人私奔，因为不能让白姨和宋伯伯伤心……”
“你居然知道什么是私奔？”宋青莯十分惊讶。飞染很单纯，压根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可有的时候，他又看不懂她。她就像一个奇怪的谜题，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更难懂。
飞染眨眨眼睛，表情仿佛在说，我不应该知道什么是私奔吗？转念间，她不高兴地说：“大人，你又想诓我吗？”
“飞染！”宋青莯哭笑不得，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吧，好吧。”飞染嘟着嘴嘀咕，“因为我喜欢大人，我就姑且相信，你以后都不会骗我。”
宋青莯叹一口气，揽着她的肩膀说：“我明白你想要什么，以后我不会替你拿主意，更不会欺骗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可冲动行事，有什么事不明白，或者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得第一时间对我说，特别是一些重要的事，必须和我商量……”
“我答应，我答应！”飞染笑眯眯点头，“不过什么才算重要的事？去哪里吃饭之类的，算不算重要的事？”她轻抚小腹，她的肚子好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宋青莯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牵着她走出树林。他也又饿又累，可她拼劲全力跑了那么久，他就追了那么久，这会儿他们都没力气像刚才那样飞奔回去。他隐约记得，他们曾途径官道旁的一家小客栈，看来得先去将就着小憩片刻。幸好，俞毅办事妥帖，净心庵那边不需要他担心。
“大人？”飞染催促。
“其实你只要记得，凡事不要故意瞒着我，不要让我担心就够了。”
“嗯！”飞染重重点头，“大人说的和师傅差不多，你和师傅真像……”
“我不是你师傅！”
“我知道，我知道！”飞染忙不迭摆手，“那大人刚才说的私奔……”
宋青莯深深看她一眼。他已经想明白了，飞染与那些闺阁千金不同，他喜欢的正是她的与众不同。他们成亲后，她势必只能呆在国公府，他的两位嫂嫂虽然心地不错，但飞染恐怕不知道怎么与高门千金相处，再加上国公府丫鬟婆子一大堆，京城又那么多是是非非，人情往来，他们成亲后，保不定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她可能会过得很辛苦。
除此之外，飞染喜欢当捕快，她想要他们之间的平等与尊重，既然他可以做到，为什么不满足她呢？
宋青莯清了清喉咙，笑道：“其实也不算私奔，父亲母亲很乐意看到我们成亲，我的意思，等我们成亲后，我带你游历大周，去不同的地方抓坏人……”
“真的吗？成亲以后我可以继续当捕快？”飞染的眼睛明亮如钻石，瞬间又耷拉下肩膀，小声说：“可是我想先抓住害死师傅的凶手……”
“我打算第一站带你去琼州，正是为了这件事。”
“大人，师傅的死，和琼州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不知道。”宋青莯叹息，“现在可以追查的线索只剩下房间里的迷香和隐身跃入长公主府的探子。如今基本可以确认，师太的死和长公主驸马没有关系。驸马也已经证实，那名探子惊动了长公主府的侍卫后潜逃了，恐怕已经离开京城。至于迷香，那香味和林中陷阱内的味道很相似。迷香是小青提供的，她和她的父母与永安侯及他的先夫人无关，那么她极有可能来自琼州陆家。”
“那会不会和现在的永安侯夫人有关？”
宋青莯想了想，摇头道：“算时间，事发的时候陆夫人尚在琼州，她是在那年冬天，随父亲上进述职才来到京城的。”
飞染心生失望，闷闷地说：“师傅这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死她？”
“你不是说，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只想着报仇吗？”
“大人你放心，我不会像案卷中的那些人一样，因为这件事就变成坏人。大人看到那么多人因为‘仇恨’变坏了，可是在大人没看到的地方，有更多的人并没有选择不择手段报仇。”
她又在安慰他吗？宋青莯摸摸鼻子，轻轻笑了笑。有时候他的确太悲观，所以他的生命中正需要乐观积极的她。
“大人，你笑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到另一件有关你师傅的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皇后娘娘吗？”宋青莯仰望天空，已经快中午了，秋日的阳光明媚灿烂，宝蓝色的天空纯净得仿佛被清洗过一般。要不是他的肚子太饿，他真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飞染心急如焚，再次催促：“大人，你倒是快说啊，不要总是不紧不慢的。难道皇后娘娘和师傅的死有关？”
“你总是这么心急。”宋青莯忽然觉得，他们就连脾气也是互补的，她总是说风就是雨，心里永远藏不住事情，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把所有的坏人都关进大牢。
“大人！”
“好啦，我告诉你。”宋青莯夸张地叹一口气，“皇后娘娘曾暗示，你师傅与她有恩，但她没有细说，是什么恩情。我算了一下时间，皇后与你师傅唯一可能有交集的时间，正是卫大志犯案其间，而她又是林侯爷的胞妹。当然，皇后当时只有六七岁，不可能是受害人……”
“这么说来，好像很奇怪的样子。师傅一直教我，做人虽然不能见死不救，但非到紧要的时候，不能随便施舍同情心，也不要期待别人的回报。就是上次八角镇的病童，若不是他快死了，我又一味哀求师傅，师傅不会让我把银子给他的。按这样说，师傅对皇后娘娘会有什么恩情？”
“所以得问过皇后娘娘才知道……”
“大人，你走错路了！”飞染拽住宋青莯，“这边才是回净心庵的。”她抿嘴轻笑，“原来大人不认识路。”经过这次的事情，她觉得她家大人虽然依旧很聪明，很厉害，但他也有很傻的时候，比如说，在她的房间外罚站一整夜。
宋青莯看她这般反应，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相信她不会满心仇恨。他指着远处的“栈”字，惋惜地说：“原来你肚子不饿啊，那不用去客栈吃饭休息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净心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