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埋汰我是经常的事情，我也应该习惯，没有给她计较，而是跟在奶奶的身后进了里屋。
里屋只有三姑在，她正在照顾躺在床上的厉娇娇。看到奶奶过来，连忙起身冲她拜了拜。“师傅，真是不好意思，又打扰到了您的清修，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奶奶冲三姑摇头，表示没有关系。不过走到床边查看了下厉娇娇的情况，我站得远远的，也往里面瞧了眼，厉娇娇非常痛苦地闭着眼睛，模样憔悴。
因为溺水加上高烧未退，她的脸上泛起一圈病态的红晕。
她还在低低呓语，我站得稍微有些距离，就听得不是很清楚。奶奶皱眉看了我眼，冲我摇头。“小秋，你出去把他们都支开，这里只留我和她。行吧。”
“行，行。”我连连点头，其实厉娇娇的情况挺简单的，应该是被鬼缠住了，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奶奶让闲杂人等走开，为得就是降低影响，免得闹得人心惶惶。
我们村子的人是习惯了，但殷琴他们毕竟是从外面来的，这种乱力怪神的东西，还是越少接触越好。别的我不怕，就怕殷琴那个大嘴巴，本来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又尤其看不惯我，如果把这事情拿到外面乱说……
我们村子只怕很快就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研究者当成异类，然后每天来村子里搞科研调查，不法分子想着从村子里捞点什么东西出去，更多的人会将住在村子里住的人当成怪物，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奶奶并不想看到自己的村子，变成那样一副模样。
所以，要从根本上杜绝这个问题的发生。
我知道奶奶的良苦用心，也表示可以理解，出去之后我特别严肃地把殷琴他们赶出了我家，让他们自己在村子里走走转转，只就在附近溜达，也别走远的那种。
陶承他们都表示理解，我之前用符咒扔到水里，把水鬼激出来，这动作在我看来没什么，顺手罢了。但对陶承他们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但殷琴不行，她特别作死，凑到我的跟前，“我不走，你让我们去哪里？这村子到处都是小鬼，就这里安全些。你让我们出去，不是送死吗？不行，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觉得，我主要是因为修养够好，所以才一直没有同他动手，不然的话，我特么能一下子把她打死！然后扔出去！
就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特别特别对不起殷琴的事情，估摸着约等于杀他全家吧。不然为什么这辈子的时候，她各种各种针对我，以至于我说句话的功夫，她都要给我怼回来……
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怼的那种！
只唯一庆幸的是，这里是我的地盘，在这里的，也只有三姑和婶婶。他们我是绝对放心的。
所以我特别认真地往前走了一步，和殷琴只有半人的距离，我是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字字铿锵。“你不走是吧？我告诉你，这村子里除了刚才的堰塘，其他地方都很安全，不会有小鬼的。”
“我不信。”我气势汹汹，殷琴其实有一丢丢的萎了，就挺害怕的，只模样还是憋着，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露怯。“依着我说，你和那些厉鬼都是一伙的。你巴不得我死。”
让我静静，感情她是眼睛瞎吗？我刚才救人的时候，她都没有看到？不然我那么辛辛苦苦的捉水鬼，就怎么可能和水鬼是一伙的？
“殷琴，你少说两句。”陶承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把殷琴拉开。“你之前不是说旁边的那个小院子风景挺不错的吗？我们去那边坐坐。等阿娇醒了我们就回去。还有，你要给狄秋同学道歉。”
她不用给我道歉，乖乖听话就好。
她现在这样，我……我头疼。
我是对的，因为殷琴就没有想过要给我道歉，她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一条疯狗，谁要帮着我她咬谁，谁要坑我她就冲她摇尾巴。
老实说刚才陶承只是出来劝架，就没有什么不妥的。但殷琴不管，直接转移战火，戳着陶承的脊梁骨开骂。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招鬼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她就是个不吉利的货，还装什么装。娇娇不也是她推下去的吗？现在又来充大尾巴狼，真是够了！”
我没有推她下去，那时分明是有另外一只手，压在了我的手上。
殷琴不会说话，她特么地就不要说，给我保持沉默可好？
只殷琴不管，她还把战火转移到陶承那边。“还有，你帮着狄秋说话，也是居心不良。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呢，只心心念念地想着别人，你就是被她再三拒绝的炮灰。”
陶承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大概是想到自己被我拒绝的种种难过。
好吧，为毛我觉得自己的人设一下子变渣了呢？
啊呸，不是我人设渣，是我没法答应。这就是殷琴的栽赃陷害，给我挖了个坑！
“这不怪小秋。”陶承的声音更低了，说得我都有负罪感了。只能重新冲到他们中间，把殷琴捉了过来。“你是不是不走？你不走的话，我现在就扔个小鬼在你的身上，也别等到你到了外面，我让你死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欢你的，那种事情，我也做得出来。你得相信。”
我一边说，一边真的拿出一张符咒，佯装要在上面画。
殷琴吓得脸都白了，赶忙小跑着离开，还催促其他人快些跟上，说我是疯了，要杀人灭口。
她早走不就没事了吗？非得我用这招来诈她……
我这样当然不能把小鬼招来，但用来吓走殷琴还是够的。只殷琴走了，陶承却留了下来。他非常认真地告诉我。“狄秋同学，我相信你，你没有疯，你只是吓唬她，在我心里，你最善良。”
他说得特别认真，只我听得各种头疼，只能以手扶额，冲陶承尴尬地扯嘴角笑了笑。“你也可以走了，你们在，不方便。”
陶承点头，没有纠缠，而是干脆走了。
我是松了口气，就自己终于不负众望了，把事情解决了。
只过程稍微复杂了些。
我和三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奶奶从屋子里出来，她看上去疲惫极了，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只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矍铄。那双目光平缓地在我的身上扫过，只她轻轻对我摇头，瑟瑟一笑。
“小秋。你过来。”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犹豫着走到奶奶的跟前。也不敢问，就和她的眼神对视。
“她醒了。”
我松了口气，厉娇娇醒了固然很好，只好端端的，奶奶给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还紧皱眉头，无法舒展呢？
我觉得，事情似乎不大对呀。
我这稍微一顿之后，奶奶再是继续往下说。
“她是醒了，可她已经不是她了。”
我眨了眨眼睛，奶奶刚才的话，我听懂了些，又没有完全懂。有觉得奇怪和不妥，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哪里不妥。还在迟疑的时候，奶奶轻叹了口气。
她是在嫌弃我，怎么脑子竟然会这么的不灵光，就是不是猪脑子的。
“她刚才在水下，被恶鬼缠住了，你那时候虽然及时救了她的性命，但到底魂没能完全附在身体里，被其他的小鬼找了机会，那只小鬼趁机依附在了她的身上，所以现在醒来的，是那只小鬼的意识，不是你的同学了。”
果然呀……
我其实猜到了，只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存有侥幸，不想承认。
但是，奶奶决绝的语气，又让我不得不相信，她说得，都是真的。
“所以，她回不来了？”我是了解小鬼的，就一旦有机会依附到人身，以人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是不会轻易地离开，这时候要么循循开导，或者威逼利诱，强迫她离开肉身，让原来的灵魂进去……
就如果威逼利诱都不行，要么就只能任由着小鬼占据她的身子，代替她活着，等到死后受双倍的刑罚；要么就只能和着身子一起人道毁灭，不但小鬼魂飞魄散，连同肉身也得一道毁了。那原来的灵魂也没有办法回去，只能在外面流浪漂泊。
我虽然不喜欢厉娇娇，但亲手毁掉她实在太残忍，我……我还是做不出来的。
“她说，要和你谈谈。”
“我？”我一脸懵逼，就如果说要谈的话，肯定是和奶奶谈最好，奶奶不但经验丰富，而且本事也比我高出太多太多。我这个半吊子的，还是第一次和鬼谈条件……
它，选我不合适。
奶奶很为难，冲我轻轻摇头。“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她只想和你谈。人命关天，你姑且进去试试吧。”
我有犹豫，奶奶推了我一把。
她让我进去，同时叮嘱一句。“小秋，如果等会谈不妥，或者聊得不对……”
我看向奶奶，还有些蒙圈。
“你，就把它除掉，连同身子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