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的时间，数万个日夜，白叶以为傻女妖会忘记他，抑或喜欢上默默守护在她身旁的赋。
但这一百年来，无论暑气难耐还是暴风骤雨，每逢夜幕降临，那溪总会出现在他的附近。
月落日升，望向那一抹消失在天际的红光，白叶走出房间，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垂眸沉吟道：“赋，大概……我已知晓自己过去为何会爱上这傻女妖的原因。”
赋闻言甚是不解地看向他的主子。只见面容清俊的白叶唇边噙着一抹浅笑，他微眯着眼看向湖面上翩然起舞的白鹤，吐出字道：“太笨。”
笨得每日夜里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剪影，却不肯离去。笨得总是无声落泪，却还是死性不改，第二日夜里依旧来白府，眼巴巴望着他剪影。这一望，便是一夜。
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渐渐消失，白叶轻叹道：“赋，你说若是我不在了，这傻女妖还会这般痴傻地来白府吗？”
不等赋回答，白叶又自言自语道：“她不会。在她眼中，我比她自己更重要。如今的我虽已不明白这种心情。但我白叶最不想欠别人，那怕对方是妖也不行。
赋，替我守着她，不允她做出牺牲自己来救我的傻事。皇兄已故多年，早已转世轮回。我顾白叶在这世上已无牵无挂，活着与魂飞魄散对我而言并无区别。但那傻女妖却不同。这满城的命，都要靠她来守。她不能因我而灭。更何况……”
白叶语气一顿，收回欣赏白鹤的目光望向赋，深邃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赋，若是我和傻女妖同时落入水中快被溺水身亡，你会救谁？”
如白叶所料，赋想也不想便答：“救主人。”
白叶眼中玩味的笑意未收：“然后呢？是要和傻女妖一同溺水身亡？”
“主人……”赋想要反驳，然而对上白叶好似洞察一切的眼，他双手紧握成拳，却是选择沉默。
他的选择的确如白叶所说，若是陷入两难的禁地，他分明能够救那溪，却选择忠义而救白叶。心存愧疚的他宁可选择随那溪一同死去。
见他低头沉默，耳边突然响起白叶清朗的笑声：“看来傻的不止是那女妖。”
就像赋，想要救那溪，最后却选择忠义而救他。那溪如今的情况也同样如此，想要救他，最后却因为玲珑药城，而无法舍弃自我。
“好在她并非一只普通的女妖。”
数天前，快要消失不见的白叶庆幸那溪乃是镇守玲珑药城的药王杵，想要痴傻舍身都做不到。可是白叶却从菱花小镜中看到那溪因为害怕他魂飞魄散，竟在白天逃出玲珑殿祠堂。
但令白叶惊讶地是，那溪并没有来白府。
就像是知晓自己快活不长的病患，那溪在玲珑药城内四处吃吃喝喝，喝醉之后，还会打着嗝哽咽低语。
因为隔着菱花小镜，白叶并不能听到那溪在说什么。可他却轻易读懂那溪的唇语。
“白叶……”
那溪是在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