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罗杰闭上眼睛,黑暗中死神挥舞的镰刀已经朝他砍来。这是元锡富的电话响起,接听后,他一脸紧张,对李正宏说:“李总,不好了,警察朝这边来了。”
李正宏也慌了:“什么!”
元锡富说:“酒店探子这个时候才打来,说警方去酒店找你,还带着枪,须埠那边也出了事,不知道什么原因,警方一下子把怀疑的目光全部转到你这儿,看来万钟鑫突然间得到了什么东西,交给警察了。”
康泰松说:“董事长,是不是暴露了?”
李正宏惊乍着:“不可能,不可能!”
元锡富说:“他们既然带着枪去酒店找你,说明情况非同小可,而且这边也派了人手,说明我这儿早就暴露了,那个李临估计还是监视我的。”
李正宏铁青着脸,拿出手机拨通万钟鑫的电话,他没有主动说话,万钟鑫说:“李正宏——不,我应该叫你‘弑象’吧,这么沉着地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警察还没到你那儿?”
李正宏说:“万钟鑫,果然是你!”
万钟鑫说:“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巴康茶庄很快就要沦陷了。”
李正宏挂断电话。康泰松说:“董事长,这——”
李正宏说:“只有先跑了。”
邹罗杰得意地笑了两声:“弑象,看来你的运气也不好,这四周都是悬崖,想跑出去可难。”
李正宏上前揪住邹罗杰,说:“老子完蛋,你也没有好下场。”说完,他让人把邹罗杰推到悬崖下面。邹罗杰被捆缚双手,麻子平和另外两个人将他拉到门外,大雨依旧倾盆。到了悬崖边,麻子平举枪对着邹罗杰,说:“二哥,一路走好,代我向大哥道个歉。”刚说完,他便朝邹罗杰胸口开了一枪,邹罗杰在子弹的推力下后退掉下悬崖,还一同扔掉邹罗修的骨灰盒。回到屋里,几个人收拾着东西,元锡富说:“快走吧,岗哨说只有一刻钟了。”
李正宏猛拍桌子,说:“好,快拿东西和钱,从密密地道出去。”
刚分付完,李正宏走到麻子平身边,说:“子平,你留下,你跟警方人说你是被胁迫过来的,邹罗杰的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知不知道在警方面前怎么保身?”
麻子平说:“李总,可是你——”
李正宏说:“我有件事让你办,不要让我失望。”
李正宏在麻子平耳边嘀咕了几句,完后问道:“明白没有?”
麻子平说:“放心吧,李总。”
李正宏让两个人困住麻子平,扔到院子里,还带上口塞和眼罩,自己和康泰松、元锡富,还有两个跟班走向逃跑的密密地道。
西曼警察赶到巴康茶庄时,关键的人已经离开了,只见到被捆缚的麻子平,麻子平告诉他们自己是和邹罗杰从须埠过来的,至于为什么过来,原因只有邹罗杰知道,而邹罗杰刚才被李正宏他们带出去,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警察搜了一圈,连夜大雨,加之山上本来就漆黑,很难做有效搜查。
麻子平被带到外面警车上,向警方讲述自己怎么被邹罗杰带到这儿,然后就一直被困在巴康茶庄,困他的人正是李正宏、康泰松,还有茶庄老板元锡富。
此刻,开车前往巴康茶庄的还有万钟鑫和李临。事情已经向警方通报,万钟鑫内心却有种不安的隐忧,他似乎感觉到李正宏今天晚上还不到末日。见万钟鑫神情有些凝重,李临说:“万总,你觉得还会出意外?”
万钟鑫说:“我也说不准,李正宏既然能花我将近二十年时间剥笋,说明他是个及其狡诈的人。为了对付他,我整个人都变了。”
李临说:“只是不知道小军是么时候能醒过来。”
万钟鑫说:“当年杨元松要是一开始就不隐瞒弑象的真身,李正宏能逍遥到这个时候。”
李临说:“李正宏在须埠干的那些事,凡事都要打康泰松的幌子,难怪康泰松出事后他一点惊慌都没有,任凭那些人招供对宏万集团不利的东西,但他没想到,丁胜海这个人留了一手,自己既然当别人的保护伞,就一定得知道保护对象是谁,和李正宏每次见不得人的对话都录下来了,这回他想抵赖都抵赖不了。只是不清楚,李正宏和康泰松怎么会这么铁。”
万钟鑫对此也不知晓。李临说:“如果那个叫奈东的缅甸人这段时间没有返回缅甸,康泰松的下落我们早就确定了。”
李临口中的奈东是元锡富的一个缅甸籍手下,去年西曼发生大象猎杀案后,万钟鑫根据遇害大象的受伤情况,推测案件由弑象所为,他把注意力放到元锡富身上。后来元锡富带奈东参加婚礼时,奈东的眼睛被炸瞎,元锡富为其安装人工眼球,万钟鑫于是找人趁机在眼球里面植入窃听器,因此得到奈东安排人交易象牙的时间和地点。只是那伙人很狡猾,没有说出元锡富、李正宏、康泰松的名字,取的都是代号,除了李正宏的“弑象”,康泰松是“夜蛇”,元锡富是“毛鼠”。而负责和奈东联系的人,须埠直接安排了当天接货的,在抓捕当日已经身亡。在康泰松事发后,万钟鑫推测出他一定会逃到西曼,躲进元锡富的巴康茶庄,要是奈东一说话,就可以远程监听,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奈东被元锡富拍到缅甸,害怕打草惊蛇,万钟鑫只能中止计划,让康泰松暂时躲避。
万钟鑫对此也无奈。李临说:“你找的这个合作者真不赖,他和宏万有私仇,你想找宏万算公账,结果宏万的人还偏偏看中他。敢情天都在帮我们一样。”
万钟鑫的合作者——或者说高翯时不时秘密联络的合作者,正是万钟鑫。高翯进入宏万集团本就有自己和万钟鑫的目的,无论双方为的是什么,查出李正宏和康泰松的犯罪证据都是达到目的的必要条件。
万钟鑫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我们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李临点起一支烟,说:“刚才忙着出门——高翯是怎么解出丁胜海的文件密码的?”
万钟鑫给李临讲述着高翯解码的秘密,至于高翯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个破解方式的,由于时间关系,万钟鑫刚才没有细问。原来那天高翯陪杨一佳去快餐店吃饭时,无意中听到那个女白领说到一个关键词——字体。在一份文件上如果使用了某种字体,那么在不同的使用环境下会显出独特的格调,然而当这份文件被拷贝到别的电脑上时,如果其他电脑上没有这种字体,就只能显示为没有任何添加效果的宋体。无论是高翯,警方,甚至是万钟鑫让米启星安排的人都找不到丁胜海这些话里面表达的意思。而他们甚至还打印出来研究这些普及常识的话。高翯无意中听到的话让他猜想到另一种可能,丁胜海要隐藏的信息会不会藏在字体中。没人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但其他的路子走不通,尝试一条新思路也未尝不可。
杨明环搞的是设计公司,和字体打交道是家常便饭的事。高翯找她要来贾斯汀设计所有存储的字体,还说如果没有的尽可能找全。杨明环很配合他工作,立刻去到办公室,和另一名员工把他们能找到的字体全部发给高翯,中西文相加一共上千种,高翯开始一种一种地安装、实验,后面由于字体安装太多,电脑的运行速度也变慢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一条死胡同。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忙活几个小时后,终于有了重大发现——那个好不容易对上的字体已安装,在文档上不再像刚开始时全都显示为宋体,而是出现字体显示空缺。高翯看着每一段话,通过光标选中对比,发现九段话里每一段有一个字和其它的字体都不一样——第一段话:“宫中发生了一次宫女谋弑皇帝的宫变”中的“弑”;第二段话:“不少技艺的失传就是由于太过于‘保密’”中的“密”;第三段话:“《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中的“和”;第四段话:“她这么孤独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争取一个交换生的名额。”中的“交”;第五段话:“史蒂芬·霍金出身于1942年,他的生日恰好是伽利略逝世三百年忌日”中的“的”;第六段话:“‘龙象般若功’共分十三层”中的“象”;第七段话:“他说他放的是自己的秘制牛肉”中的“秘”;第八段话:“塞缪尔·亨廷顿认为:‘如果美国的经济停滞不前,那并不是因为美国陆海空军士兵守卫在易北河畔、霍尔木兹海峡和三八线上’”中的“易”;第九段话:“让我们荡起双桨”中的“我”。九个字从上到下依次是:弑、密、和、交、的、象、秘、易、我。通过排列,可以得到“我和弑象的秘密交易”,“弑象和我的秘密交易”两句话。而U盘里有一个命名为“DE”的分卷,应该是“的”字。高翯把这个情况立刻告诉万钟鑫,而后又将万钟鑫先前从林齐岳那儿得到的资料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列了不少分卷,除了“的”字,其他字都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高翯按照这个排列试着还原名称,并按照语句顺序依次加上“part1”至“part9”完成重命名,最后他闭目深吸一口气,文件就这样被解压了,之后又从文档中写着的密码里打开了里面的语音压缩文件。
万钟鑫说完,李临说:“也不能说全都是歪打正着,不过这条思路丁胜海也废了一般功夫,难怪林副市长费半天劲也没有拿到收尾的东西。”
万钟鑫说:“时机一到,什么事情都得暴露出来。”
来到巴康茶庄,西曼当地警方不让万钟鑫他们进去。李临说:“董事长,看样子被你猜中了,那么长时间不见带人出来,李正宏肯定狡兔三窟。”
万钟鑫说:“除了巴康茶庄,李正宏和元锡富有没有西曼别的落脚点?”
李临说:“那就只有元锡富的家了,不过我要是他们,我肯定不会去那个地方。”
万钟鑫环视着周围的状况,这个地方一向人迹罕至,现在又是晚上,下着大雨。如果人真的跑到茶庄外面,这种暴雨天气下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说不定当西曼警方发现他们踪迹时,他们已经逃离国境了。云南和缅甸边境线长,而且都位于密林匆忙中,中缅双方都不可能时时刻刻沿线把守,尤其是在无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