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佳这一阵子不敢出门，高翯也几乎不离公寓半步，吃饭都是叫外卖。其实高翯也习惯安静的生活，最多就是和仝一全打打电话。不过在杨一佳看来，是自己麻烦高翯。这天傍晚高翯刚要打电话订餐，她突然站到高翯面前，高翯感到她有话想对自己说，问道：“佳佳，你怎么了？”
杨一佳犹豫一阵，吱吱呜呜说：“哥，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吧——”
高翯有点没反应过来，收起电话。杨一佳说：“这些天，你门都不怎么出，我——我想出去走走。”
高翯没有多问什么，让杨一佳穿好衣服。虽然到了晚上，但室外依旧天热。杨一佳穿着秋衣，还戴上帽子，出门前，高翯还是感觉到她内心依存恐惧。说：“佳佳，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我让人家送来。”
杨一佳摇摇头，说：“我总不好一直呆在家里。我想出去透透气。”
高翯不再说什么。带她走出公寓。外面丝丝热风让高翯都觉得溽热难耐，而杨一佳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还紧紧贴着高翯，两人走在街上，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一个成熟老大哥照顾自己生病的女友。
两人没有马上去吃饭，而是在街上走了一阵，杨一佳一直低着头，只是看着高翯的脚步迈出自己的步子。
“佳佳，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高翯看四周没有什么吃的，想到拐弯过去200米有家不错的特色快餐店，便带杨一佳过去。进屋坐下后，空调的凉意驱走了街上的闷暑，杨一佳的着装却依然显得不协调，帽子一刻都不愿意拿下。
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点，这家餐厅虽说大众化，但卫生和装饰显得非常轻松时尚，更重要的是有现代人离不开的免费WiFi，附近白领和学生经常过来就餐，24小时开门的服务还让不少人把这里当成一个家。这段时间大学赶上期末考，晚上不少学生会来上自习。
高翯按照杨一佳的口味给她点了一份套餐，自己跟着要了一份，一个人还带上一杯豆浆。本来想着这个地方清静，不知为何，说人来就有人来，一群学生和几个白领蜂拥而至，原本凉爽的氛围让杨一佳感到一些恐惧，时才稍有的胃口似乎瞬间消失。她放下筷子，说：“高哥，我——我吃好了，我们回去吧。”
见杨一佳还剩着一大半，高翯也不勉强她，只是浪费可惜，征得杨一佳同意后向服务员买了个外带饭盒用来打包。
装好后，高翯让杨一佳吧把豆浆喝完，杨一佳觉得什么都送不下肚子，摇摇头，高翯提起饭盒和豆浆，带着杨一佳出门。
旁边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熙熙攘攘地玩着平板游戏，好像是斗地主，一个男生说：“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炸弹，他妈他有两个王！”
“啪！”
果然，他们的对手把大小王甩出来，接着一个顺子结束了这局游戏，好像拉的倍数还不小。不远的座位上有个白领模样的女人正看着笔记本的文档，高翯扫了一眼，好像是做广告设计的。那个女的翻了几下，对旁边的同事说：“怎么和那天在你那儿看到的效果不一样？”
旁边的同事看了下，说：“好像字体不对，你是不是没有安装。”
同事说完查看她的字体选项，说：“果然你这儿没有，我——我现在也没带着，要不等会儿回去看。”
女人合上电脑，借着休息和旁边同事说了几句，不一会儿她的男同事将餐盘端过来。几个人开始嘻嘻哈哈边吃边谈后面加班的事。
快到门口，一些情侣，全家，闺蜜样儿的人陆续进来，高翯和杨一佳离门口有点远，只能先让人家进来，杨一佳浑身颤抖，低头不说话，高翯把她挽近自己，静等这些人走完……
店面里一下子被各种声音挤占，聊工作的，聊游戏的，聊闺蜜的，聊另一半的……
出了店门，吹着热风的杨一佳似乎感到些冷清的“凉快”。高翯说：“佳佳，对不起，你要是没吃饱的话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不，哥，我吃饱了！”杨一佳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可能——我还是怕出门。”
高翯不说什么，一手领着饭盒，一手搂着她。杨一佳就在众人好奇、异样，或者本就无所谓的目光中依靠着大哥的肩膀慢慢挪步。
为期两天的论坛结束。李正宏倒没有像康泰松对邹罗杰说的那样找什么人谈茶叶生意。西曼是云南著名的旅游胜地，又有天然水道连接东盟水上交通。宏万集团从前的生意都是在须埠和内地其他地方，云南这边还未涉及，他计划在后面几天带着随行人员想多了解一些在西曼可以开拓的市场。
与此同时，万钟鑫在论坛结束后安排米启星等随行人员第二天就回须埠。在西曼机场送走了他们后，他便在机场门口等着。十几分钟后，一辆皮卡车开过来，开车的是原先万钟鑫安排在李正宏身边的李临。
发动汽车，李临说：“董事长，直接去他那儿吗？”
“嗯。”万钟鑫低沉地回应李临。汽车沿着江边驶离市区。万钟鑫脱掉外套：“天真够闷热。”
李临说：“西曼一年四季温度都不低，不像在北方冬夏分明。”
万钟鑫看看窗外，卖各种热带水果的小贩已经堆起摊位，旁边还停了不少货车和私家车，有卸货的，有问价的。李临没有走高速公路，而是顺着老国道缓缓开行。这一段行驶的车不是去旁边民族风味餐厅，就是去一些不太耳熟能详的景点，或是走亲访友。
李临说：“李正宏这下可被公司的烂事搅得伤精费神，他让这么多人陪他留在西曼，咱们按理也得尽尽地主之谊，让他们一群人过来喝喝茶。”
万钟鑫说：“主要是你和宏万的人见面恐怕会有尴尬。喝茶在哪儿不一样，时机成熟的话，他不想喝都有人让他去喝，不过那时候是什么味道就只有天知道了。”
万钟鑫说完短叹一口。李临说：“你那儿还是没有一点发现？”
万钟鑫拧着矿泉水，说：“什么？”
李临说：“都严在丁胜海那儿找到的东西，不知道丁胜海到底玩了什么花样。”
万钟鑫说：“还是想不出来，不过即便警方知道文档里写什么，分卷文件不足，他们照样无法解压，当时林副市长在解决他的时候除了备份给我一份，其余的一并销毁了。丁胜海这么深藏自然有他的用意，我想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李临说：“可别是让人哭笑不得一场。”
万钟鑫说：“我感觉不会的，着急的是邢柱凯他们。”
一提警方，李临自然而然想到卢向杰，说：“卢向杰那儿还被盯着吧？”
万钟鑫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安涌灏生还那天打电话不小心被邢柱凯听到了，他后来干脆回避那两个小朋友，邢柱凯倒是在他身上瞎忙活起来。”
李临无奈地叹了下，然后接着开车。万钟鑫点燃一根烟，说：“你好像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临说：“董事长，你和邢柱凯，老卢也算是同行出身，要说因为曈曈让你对警察失望，可怎么对邢柱凯和老卢就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万钟鑫说：“当年找不到以警察和法律保护曈曈她妈妈的依据，导致她留下悲剧，我对这一行算是彻底失望了，好人都保护不了，抓坏人又有什么意思。卢向杰我们认识了很久，曈曈的事情给他触动也大，他的工作不像邢柱凯那么高大上，但是让不少像曈曈母亲那样的人避免了悲剧发生，他以这个为重心。至于邢柱凯，我对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带色彩的感情，只是你也知道，你嫂子家族的这件事本就带有隐秘性，现在警察却不得不参与进来，多少违背了祖宗的意思。”
李临说：“拍卖会有胜利的把握吗？”
万钟鑫说：“我想没问题，毕竟只有我们识货。”
李临说：“这回光明正大地进来后，就不能再捂着了。”
万钟鑫弄灭烟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看着道路两边的风景，说：“快到了吧？”
“差不多了，还有15分钟。”
时过境迁，受外来文化的影响，当地的傣族住民已经改变了传统的住房结构，除了一些餐厅使用现代技术搭建成干栏式建筑的模样，附近村寨的不少人家已经改建小洋楼，看不出任何民族特色。
汽车驶进山路上的一个院落，院落里有三幢小洋楼，周围围着围墙，围墙外面有一条清澈的山涧，从葱郁茂盛的热带雨林清流而来，又幽幽流进深邃浓密的树丛中。整个院落在群碧环绕下就像个世外桃源，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热门景点每日接待的熙攘。
万钟鑫行李不多，只是拿了一个装日用品和换洗衣服的包，李临说：“董事长，你是先去房间放东西，还是直接去他那儿？”
万钟鑫说：“先去他那儿吧。”
院子里几个小孩子正在做游戏，见陌生人来，他们都安静了，一个个朝万钟鑫瞪着大眼睛。刚才在路上两人买了一些新鲜柚子。李临从车上拿下来，每个孩子发了一个，然后对他们说：“这位是万伯伯，还不说谢谢。”
几个孩子腼腆地说了声谢谢。万钟鑫朝他们笑了笑，然后和李临走向左侧的洋楼，一个老妇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李临，激动道：“李老板！”
李临说：“卫阿姨，您起得早啊！”
被李临喊作卫阿姨的老妇说：“都快中午了，还说什么早不早的。”说完，卫阿姨看了眼旁边的万钟鑫，问李临：“这位是……”
李临说：“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万董事长。”
卫阿姨激动起来：“原来就是万老板，快请进快请进……”
万钟鑫进去后，卫阿姨说：“万老板，李老板说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帮我们家，除了政府，你和李老板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
万钟鑫说：“卫阿姨，别这么说，应该的。”
卫阿姨给万钟鑫冲了杯自家炒制的大叶茶。卫阿姨说：“万老板还亲自过来一趟，我们这儿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万钟鑫喝着茶叶，说：“卫阿姨，这可比市面上的普洱茶原生态多了，我真想多喝几天。”
卫阿姨说：“万老板要是不嫌弃，茶叶管够。”
万钟鑫又喝下半杯。卫阿姨注意到万钟鑫的随身物，说：“万老板，怎么不先把东西放下？”
万钟鑫说：“卫阿姨，我这一趟过来——主要是为了小军。”
卫阿姨脸上闪过一丝忧愁，点了点头，有些激动地说：“小军还睡着，万老板跟我来吧。当初那伙盗猎的打伤了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还在逍遥法外。”
万钟鑫的脸沉了一下，李临也的心跳也咯噔强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