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两个文件搅晕头脑的不仅是都严和万钟鑫。邢柱凯和骆国华研究了一个星期天也没有研究明白,分给其它组员谁也看不出端倪。文件是在罗琴那儿发现的,邢柱凯想着可能还会有什么无意间遗漏的东西,这回他让饶卫跑了一趟,饶卫最终也没有什么发现,而且得知市局因为那300万怀疑丁胜海和什么人存在秘密交易,罗琴还不怎么配合。
星期一早上刚进办公室,大伙就议论纷纷,李俪拿着打出来的纸张走到饶卫和区飏面前,说:“你们昨天看出什么东西没有,反正我这儿是莫名其妙的:历史——民间技艺——刑法条款——励志篇章——霍金的《时间简史》——金庸的武侠小说——创业故事——经济学家的观点……这都什么跟什么?”
区飏说:“干咱这行,尤其是老骆,多少都是杂家,可老骆都没看懂,我们又能琢磨出什么。”
饶卫说:“前后逻辑根本扯不上,一个个只是一笔带过,还有,这些话放到搜索引擎上基本都能搜出处处,难道把我们引导那些专著和随笔上。”
区飏说:“饶队,会不会是破译什么暗号,比如说某本书第几页第几行的第几个字。”
“也不太像啊!”李俪说:“这要全是书就罢了,可上面哪些是实体书,一部《刑法》,霍金的《时间简史》,金庸的《神雕侠侣》,还不知道是哪个出版社哪年哪版的,其他的又都是纯粹网上的内容。再说,那些数字呢?”
区飏哑口无言。正好都严来了,饶卫上前问道:“都严,你有什么发现?”
都严摇摇头:“我还能发现什么,再说这个文档标题是密码,而压缩文件又提示缺少分卷,也没说和密码有关的,即便如此。丁处的电脑和数据都被林副市长破坏完了,咱还能找到什么。”
邢柱凯这时也来了,他对此也是连连摇头,李俪有些沮丧,说:“邢局,难道是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就此中断了?”
邢柱凯说:“别这么说,星期一一大早怎么就说起丧气话。丁胜海这么藏起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邢柱凯说得决心慢慢,但弄出来前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
经过高翯一段时间的照顾,杨一佳虽不像刚受到伤害后那样躁动恐惧,但要彻底消除心理的影响却不是短期能解决的问题。除了高翯,杨明环每天晚上也会过来看她,可杨一佳似乎更依赖高翯的臂膀,除了高翯,她不愿意去向任何人寻求依靠,更没勇气去面对李龙翔。李龙翔腿脚不方便,目前还在医院休养,他也很想念杨一佳,但是杨一佳始终不接他的电话,杨一佳不是主动挂断就是让高翯挂断,而在高翯看来,杨一佳这次手上多少就是由于李龙翔的冲动和无知造成的,他一时间也不太愿意原谅李龙翔。
这天下班后,杨明环向往常一样过来看杨一佳,杨一佳和高翯已经吃过晚饭,杨明环还给女儿带了些好吃的回来,杨一佳似乎吃饱了,一点都不想再多吃。
杨明环和高翯见面终归比价尴尬,两人面对时什么话都不说。杨一佳知道母亲曾经给高翯带来的伤害,她似乎更多的是同情高翯,不说教训母亲,却总是做出和高翯兄妹情深的样子。杨明环每天过来都是说几句就走,今天也本打算不例外。
高翯电话响了,是解澍的新号码,解澍说想见他,高翯想了想,答应了她的要求,正要出门时,杨一佳露出慌张的样子,高翯只说去见一个朋友,让她在家休息,同时让杨明环照顾一下。杨一佳不敢出门,高翯说自己去半个小时就回来,杨一佳才放他出去。
解澍选的地方是博新小区旁的星巴克。和从湖南时回来相比,她整个人瘦了不少,脸上露出一阵阵烦闷郁结,看样子对云安还恨恨不忘。高翯只是礼貌地问着近段安好,解澍没声没气地点了头,然后开始叹气。
“佳佳好些了吗?”
高翯说:“还是怕出门,而且——心里依然放不下李龙翔。”
解澍说:“这个龙翔,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会这么护着佳佳。以前你韩伯伯不小心告诉我你和杨总的关系时,我立马告诉了康泰松,后来你对佳佳还是一副对待普通员工的态度,可这次你却——”
高翯说:“对佳佳本人,我没有什么厌恶的拉拢,只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肉体交易,这是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被强迫的,还是为了他人的利益。”
解澍说:“你还是怪龙翔?”
高翯没有直接答复,说:“佳佳也不好见他,再说我从宏万辞职,他们家多少也是解脱,毕竟还是要为自己的面子考虑。”
解澍沉默一阵,说:“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高翯说:“不,你——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毕竟你和康泰松的事佳佳也知道。”
解澍低着头,半晌问道:“高总,你还恨我吗?”
高翯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没有那个精力。”
解澍不说话了,高翯也不纠缠这些问题,何况他还没有对解澍摊牌,说:“你这段时间在须埠怎么过的,难道一天守着云安?”
解澍说:“她跑了,我也不想管她了,要说气死我妈妈,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勾搭上康泰松,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不会认识那么多人,包括你在内。”解澍短叹一声,接着说:“我本想在这儿找一份工作,看着云安和康泰松是怎么倒霉的,但现在我想走了,离开须埠,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既然我帮不了警察,我也没必要想那些和我一同相互利用过的人。高总,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说这个。”
高翯说:“你要走?”
解澍说:“康泰松现在也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但从此以后肯定不敢公开露面。我也不关心他的那个秘密老板是谁,既然我只涉及表面,我也没必要知道他们这个组织到底有些什么人,他们干的事既然已经曝光,对我这样的人,害不害我都没有什么实在意义,说不定哪天一上报就全都知道了。那不是我的工作,我还揪心干嘛。”
高翯沉思一阵,说:“那样也好,只是——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什么事?”
高翯说:“我希望你过一段时间再离开,因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只是这些话——得过一段时间说才行。”
解澍惊讶中也没有什么激动,说:“现在真的不能说吗?”
高翯点点头。解澍也在考虑高翯的建议。高翯说:“我现在也是失业人员,你以前帮康泰松——你可能也是无奈吧,我早说过不追究了,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就告诉我。”
“不,不需要,高总,谢谢——”解澍连连摇头。
“你也别再叫我高总。”高翯说:“我已经辞职了,我现在只想照顾好佳佳。”
解澍还是不说话。高翯说:“你想好没有,过一段时间再走?”
解澍点了点头:“好吧,高——”
“叫我小高就可以。”
解澍微微皮笑。高翯说:“只是到时候我说了,我希望——”
高翯想对解澍说自己来宏万的目的,并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和康泰松不正当的地下关系,以及那天去常安岩自己是怎样被监事的,甚至在她的工作鞋底安装窃听器的事……解澍见他欲言又止,说:“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
高翯说:“好吧,我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再通知你,你这段时间住哪儿?”
解澍说:“我租了间地下室,六个人合租,够了。只是高——小高,你不要拖得太长,我不是嫌条件怎么样,而是想离开须埠,离开这个我沾满了污秽的地方。”
因为和杨一佳约定半个小时回去,高翯没有再多留解澍,也没有表示送她。解澍离开后,高翯没有马上回去。他坐在原地一边喝着剩余的咖啡,一边回想着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在须埠发生的一切。自己回来只是为了一个单纯的目标,对别人,他没想过帮助谁、怨恨谁,最多就是报答韩师傅和韩伯母,然而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又让他感觉很多事情自己一旦涉入,要想从此断绝根本谈何容易。解澍不知道他一直在利用她,直至此刻,面对完全对自己坦诚了过往的解澍,他依然还得继续遮遮掩掩。也许人家是因为真的没了挂碍才那么直白,而自己这边还得以使命和道德继续戴着伪装的面具。杨一佳的事情已发生,他也没有再责怪解澍的意思,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像李龙翔那样是个真正的受骗者。而想到李龙翔,他也预料到查清康泰松的事情会影响他,但没曾想那竟然也或多或少成为杨一佳受害的悲剧。他心里此刻也乱七八糟,不知道这场戏到时候收场了会怎么样。想来想去,能让他稍微专心的只有那个女孩,而当那个女孩在他脑海里欢声笑语地展现袅娜轻柔的身姿时,他又忍不住紧紧捏着手上的咖啡杯。
这时韩师傅突然给他打来电话,高翯一接听才反应过来这些天自己的重心都在杨一佳那儿,连韩师傅他们那儿都没有来得及过问。高翯本想借口自己这些天工作忙,但韩师傅已经知道了他这些天照顾杨一佳的事,一解释高翯才知道是杨明环给自己说过去的,他只好坦诚自己已经辞职,而原因就是为了照顾杨一佳。看他对杨一佳认真,韩师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也不提他以后工作或和杨明环改善关系之类的事。
高翯说完也准备离开,他先给杨一佳打个电话,说自己在星巴克,问她想不想吃点喝点什么,杨一佳只是让他赶快回去,什么都没点,高翯还是给她买了些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