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天气格外晴朗。安涌灏和郎曈曈起床后洗漱完穿好衣服,没有像平时一样开门而出。郎曈曈在门口止住脚步,低着头,表情还羞答答的,安涌灏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从前和田媖在一起多年都没发生过,而郎曈曈却给了自己,他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安涌灏主动拉起郎曈曈的手,郎曈曈靠到她怀里,抱着他的身躯,说:“涌灏,我以前一直会害怕,可——可我以后不会再怕了,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你了,咱们说好,等敏立身体康复,我们就离开须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安涌灏也有些心跳加速,脸也羞赧着,说:“曈曈,我们离开须埠,过几天我也正式毕业了,不过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郎曈曈贴得更紧些,两人又吻了对方一阵才出门。
到了医院,郎曈曈像平日一样给****立喂早点,而王春耀照常在病房外坐着。在他眼中,郎曈曈举手投足都是蒋春霖当年的细致和体贴。若想,自己当年没有跟父母妥协的话,自己当年能对蒋春霖多一些关心和慰问的话,自己当年甚至能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的话……一家三口现在应该是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没有这般本无必要的尴尬,更没有家庭孽债带给自己二十多年的负担。
****立的手术过几天就可以进行,这些天医生也让郎曈曈多休息一下。来后不久,卢向杰拿了些水果过来,说了几句就走了。安涌灏悄悄跟上去,发现卢向杰也被类似便衣的人秘密跟踪着。心里正疑窦重重,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是饶卫。
回过神来,安涌灏问道:“饶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饶卫说:“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想起那些跟踪万钟鑫和姜婍的警察,安涌灏说:“没有。”
饶卫说:“这些天我们都在查和文物走私相关的案子,你炎哥的事也差不多清楚了,现在就等我们确定幕后的主使。”
安涌灏抽搐片刻,问道:“你们为什么派人跟着卢所长?”
饶卫不便对安涌灏透露案情,说:“就像我们注意昨天晚上那两个人——还有小郎一样。”
安涌灏有些反应,他知道饶卫的意思。饶卫说:“你和她怎么样?”
安涌灏说:“饶叔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不想离开曈曈。”
饶卫叹了下,说:“我看得出来,小郎——她很单纯,不知道世间险恶,不管是以前的小事还是——”
饶卫没有再说下去,安涌灏说:“真的和万总、姜阿姨有关?”
饶卫说:“你不要猜,一切用证据说话。对了,给张教授的钱我们已经查明来源,就是康泰松安排的,可以肯定他在文物走私案中扮演了一定角色。不过还是谢谢你和傅平炎。”
安涌灏说:“只是——曈曈一直不相信张教授是那样的人。”
饶卫说:“人心隔肚皮,小郎又怎么能看出来。”
安涌灏隐隐沉默着,饶卫说:“本来我想劝你离她远一点,但我知道这没用,所以,你尽可能自己小心,但也要保护好她,什么时候她知道了真相,我怕她会一时难以接受,不知道最后她面对结果时会怎样。”
安涌灏问道:“饶叔叔,我有一点不明白,康泰松是宏万的人,但怎么会——”
饶卫说:“我们正在调查,这一系列事情牵扯的人不少,不是你该管的,你——好好守着曈曈就可以了。”
饶卫的话让安涌灏心里翻江倒海,自己十几个小时前和郎曈曈享受的第一夜虽然起始让人觉得突然,但却真的是终身难忘的一次交合,可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开始,是开启甜蜜的钥匙,还是注定像爱情小说和偶像剧里演绎的那样将给人感慨有缘无分的惆怅惋惜……
对于安涌灏,今天还有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万钟鑫。即便不考虑****立需要人照顾,带着郎曈曈过去就失去了意义。饶卫时才还警告他不要涉足警方的工作,然而为了真相,为了郎曈曈,为了傅平炎,也是为了自己,他下定决心自己去找万钟鑫。
借口学校有些事,安涌灏离开医院。刚到广场,就看到姜婍从停车场走出来。两人碰面后,姜婍问道:“准备出发了?”
安涌灏只是默默点头,姜婍说:“我陪着曈曈,你自己过去吧。下午——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安涌灏多少有些哆嗦,但觉得万钟鑫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干什么,于是打了辆出租车去到晏泽湖别墅。
安涌灏的行踪马上被汇报到刑警队,邢柱凯也知道这么光天化日他多半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姜婍还在医院,不过还是让人在附近守候着。
家里只有万钟鑫一个人,他开了一拼葡萄酒,给自己和安涌灏分别倒上。自己先喝了一口,说:“这是美国纳帕谷酿造加本力苏维翁,十五年窖藏。”
安涌灏喝了一口,自己没有品酒师的毒舌,对万钟鑫说的那些专业词汇也不知之,感觉不出和便利店里塑料瓶中装的有什么区别。
放下酒杯,安涌灏说:“万总,你找我过来什么事?”
“万总!”万钟鑫给两个酒杯重新满上,说:“我不是你的上司,你该叫我万叔叔。”
安涌灏说:“那是曈曈。”
万钟鑫说:“对你也一样,我是你姜阿姨的爱人,理应如此。”
安涌灏猜不出此来目的,不再先言语。万钟鑫说:“曈曈以前吃的苦太多了,你是不是该考虑对她负责一点。”
安涌灏愣了下,这句话好像没有深层的意思,但总觉得从万钟鑫嘴里说出来有点怪,问道:“我该怎么对她负责?”
万钟鑫说:“她想自力更生,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不该让她太操劳,她毕竟是个女孩儿,而你——除了让她担心就是没有远大的理想。”
安涌灏说:“远大的理想,我以前也有过,只是我——我就是想踏实一点,我伤害过我以前的女朋友。”
万钟鑫说:“怎么伤的?”
安涌灏说:“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总之我曾以为一个男人的成功就是埋头苦干,然后在女人面前炫耀。以前和现在我都没有过挑剔职业的想法,但我现在觉得要是两个人能在共同奋斗中逐渐多起共同语言,才是奋斗的价值所在。”
万钟鑫说:“你们学生就是喜欢说大道理。如果你找别人,我管不着,但是曈曈,我却不能不上心,她应该过得舒服些。”
安涌灏不知万钟鑫所言何意,卢向杰说过有一个一直在暗中帮助郎曈曈的人,但是那个人在国外,而万钟鑫和卢向杰都是他的朋友,只是现在他对卢向杰也多了些怀疑,万钟鑫的话更让他感到些心悸。万钟鑫说:“等曈曈和他弟弟的事情结束,我想把她送到国外,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她看来离不开你,所以——我想让你也去陪着她。”
安涌灏顿时瞠目,敢情万钟鑫是想把这些事情管到头,但他凭什么。万钟鑫见他反应不过来,说:“你认识曈曈多长时间?”
安涌灏算了算,说:“快一年了。”
万钟鑫说:“我认识她,可以算到她出生以前。”
安涌灏眼睛睁得更大,不敢说话。万钟鑫说:“你和她前段时间不是一直想知道冉亮是谁吗,就在你面前。”
安涌灏目瞪口呆。他原以为知道王春耀是郎曈曈的生父后,冉亮就能以过客的身份从此淡化,没想到那个人不仅没有淡化,而且还时时刻刻缠绕周围。万钟鑫继续说:“我就是冉亮,我让卢所长对你们编了些理由,没有什么那个国外的人。”
回想郎曈曈告诉自己的关于她母亲的经历,冉亮确实是一个对她母亲热情而又怜悯的人,和如今这个颜容冷酷的万钟鑫根本扯不上关系。晃过神后,安涌灏说:“张教授的房子,还有下面租的那套,是你出的钱?”
万钟鑫没有吭声,安涌灏又问:“上次妄称是她舅舅和舅妈的,就是你和姜阿姨?”
万钟鑫没有正面回答,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安涌灏说:“为什么让卢所长对我们撒谎?”
万钟鑫依然没有回答他,说:“你还忘了问借助张教授帮助曈曈的是谁。”
安涌灏几乎完全明白了,郎曈曈后面的这个好心人就是万钟鑫。他是冉亮的解释让自己不可思议的同时却又觉得合理,但也不是完全明白,说:“曈曈的故事我知道,虽然对你——虽然——我想你也很同情曈曈,谢谢你对她的照顾,万——冉警官。”
万钟鑫说:“不用谢我,王家人是什么德行你也遭过殃。我应该谢谢你,在曈曈无助的时候有你陪在她身边。”
安涌灏沉默一阵,说:“你不希望我把今天的事告诉曈曈?”
“为什么?”
安涌灏说:“要告诉的话,你早就自己告诉她了。”
万钟鑫说:“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曈曈不该知道这些。”
安涌灏感觉他已经要像自己摊牌了,索性胆子打起来,但还是比较谨慎,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不能让曈曈知道的事?”
万钟鑫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前两天的事,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曈曈要是再担心你一次,恐怕她要想再见你就真的难了。”
安涌灏突然钳口。万钟鑫说:“你的事,你姜阿姨也跟我说了,对曈曈,你也会有年轻人的冲动,不过总的说来你知错就改,在曈曈的事情上我还是相信你的。”
安涌灏说:“那你想怎么样?”
万钟鑫说:“我已经跟你说了,让她到国外上学,你去陪着她,她学业完成后——我会给她打算,如果——我没有办法给她打算,有人会帮我完成剩下的事。”
安涌灏吸了口冷气,万钟鑫当然不会对自己说出那些暗地里的事,但看他的样子,听他的话,似乎他已经能预料到什么。万钟鑫说:“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要是不愿意就趁早离开她。”
安涌灏说:“可你终归得让她自己知道。”
万钟鑫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姜阿姨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她。”
安涌灏还想说什么,万钟鑫的闹铃响了,他走向一楼的一间卧室,打开门走进去,听里面的人说话像是个身体不太好的老太太。安涌灏也没有过去偷听,万钟鑫几分钟后回到他身边,说:“家里有老人,我就不留你了,今天的话不要对曈曈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直接给姜阿姨打电话。最后强调,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曈曈,如果你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的话。”
离开万钟鑫家,安涌灏一路忧心忐忑,刚才他还没有提到傅平炎,张国贤等人在他这儿究竟怎么回事,当然,他觉得万钟鑫肯定是不会告诉他的。